今日是十五,月亮如同一張圓盤掛在半空中,山林被照得半亮。
斑駁的寺門前站了兩個人,皆穿黑色鬥篷,臉隱在風帽下,半明半暗看不清容貌。
方聞鳶渾身一抖,拾階而上時湊近藺赴月耳邊悄聲道:“這地方真是詭異。”
藺赴月點點頭,“表嫂,待會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咱們就快跑,千萬彆停留。”
方聞鳶膽子不大,但頭腦清晰,“彆害怕,蘇若弗她不敢。”
藺赴月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這麼回事。
蘇若弗馬上就要進杜家門了,這時候哄騙方聞鳶和藺赴月沒有任何好處,況且已經來了,不查到什麼,藺赴月是絕不會甘心的。
她們快走幾步追上蘇若弗。
到了寺廟門前,蘇若弗向那兩個守衛出示了一塊木牌,守衛便擺手叫她們進了。
藺赴月悄悄覷了一眼,木牌上刻畫一種特殊的圖騰,像龍,但又不是龍。
還沒來得及細看,蘇若弗將木牌收進袖子裡,回身招呼她們,“快跟上,咱們來遲了,進了裡麵千萬彆多說話,聖女威嚴,不喜歡人遲到。”
藺赴月和方聞鳶對看一眼,什麼也沒說。
進了裡麵才發現寺內彆有洞天,並不像寺門那般斑駁破敗,一看就知是有人生存的地方,地上很乾淨,四處簷角也都掛著風燈。
白馬寺本就不大,後來聖祖皇帝下令坑殺僧徒,燒毀了那些僧人住的廂房,最終就隻剩下最中間的幾座供奉菩薩佛祖金身的佛堂。
最中間的那間門縫中泄出昏黃的燈光,似乎還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蘇若弗低聲說,“那就是聖女講學的地方。”
門口仍舊留有兩人守門,蘇若弗雙手合十向他們見禮,那兩人推開一道門縫,示意她們快進去。
藺赴月跟在蘇若弗身後,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悄悄抬頭打量。
佛堂就是尋常模樣,但高大的佛祖金身傾倒,臥在地上令人又驚奇又恐懼。
大殿裡站了不少人,烏泱泱排了好幾排。
而“臥佛”身前站了個女子,披一身月白長衫,身量纖纖,又以麵紗覆麵,顯出幾分仙風道骨。
她語調平緩地說話,聲音細柔動聽。
蘇若弗忙跟在隊伍尾端站好了,虔誠地垂下頭聆聽。
方聞鳶“嘶”了一聲,抬頭四處打量,悄悄附在藺赴月耳邊說:“這清蓮教聖女年紀不大,倒是很有能力,居然能一個人創建這樣大一個教派。”
藺赴月沒接話,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前頭台子上的聖女身上。
京城中常有得道高僧開壇講經,說的是佛理佛經,教的是天道輪回。
而青蓮聖女所說的卻是事在人為,成事在己。
其實這樣的說法也並不錯,隻是太過有思想,反倒令人害怕。
她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人定勝天,又說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真龍天子,不過是統治者統帥萬民的謊言罷了。
聽到這句,藺赴月抬頭,目光探究地看向台上聖女。
白紗蒙麵,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的目光中滿是對大曄王朝的鄙夷,是對朝廷的不滿。
藺赴月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前朝就曾有遺孤在民間大肆收買民心,試圖推翻當下朝廷的統治,這位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