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也不能跟個孩子計較。
一旁的王氏看著搗亂的裴薇,亦是恨得牙癢癢。
恰在此時,一直靜靜聽著不曾出聲的太子開了口,“老夫人教導有方,才使您膝下三個孫女,個個這般優秀懂事。”
太子輕飄飄的這句算是徹底堵死了裴老夫人的話,末了,她也隻得強笑著道了句:“太子殿下過譽了。”
見她這祖母總算是消停下來,裴芸看了書硯一眼,書硯會意將手中物呈給裴老夫人。
“先頭那鹿茸,祖母可用完了?”
“用完了。”裴老夫人滿臉笑意,“你二嬸關切我的身子,時時催著我用,還是她親自煎煮伺候我服下的,很有效果。”
裴芸看向王氏,“辛苦二嬸了,我母親身子不好,平素難以服侍祖母左右,往後還要多仰仗二嬸和芊兒了。”
王氏登時惶恐地站起身,“都是自家人,娘娘說的哪裡話。”
裴芸繼續道:“今日歸家來,孫女又帶了些藥材給祖母您,這些鹿茸,比先頭孫女孝敬祖母的,品質更佳,悉數是太子殿下賜下的。”
“多謝殿下。”裴老夫人忙欲向太子施禮,教太子給止了。
裴芸又將剩下的禮物一一分給了廳中的裴家眾人。
打太子入了鎮國公府,周氏便派人去尋在公廨的裴二老爺裴嗣原,及不知在哪處遊蕩的二房公子裴弛安。
鎮國公不在,她們一幫子女眷總是不便招待太子,午膳前夕,裴嗣原和裴弛安方才一前一後趕回來。
裴弛安衣衫淩亂,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令王氏當即沉下臉,狠狠剜了他一眼,命他先回去收拾齊整再來招待貴客。
午膳罷,裴嗣原和裴弛安陪著太子在府中各處閒逛,裴芸則與母親妹妹一道陪著裴老夫人回她的院落。
而裴芊則在午膳快結束時突然被府內奉茶的丫鬟潑濕了衣裙,由王氏陪著回去更衣了。
周氏扶著裴老夫人走在前麵,而裴芸與妹妹裴薇遠遠跟在後邊。
走了一小段,裴芸終是忍不住回首,“上來些。”
身後人聞言默默加快步子,但還是與裴芸保持了兩步的距離。
裴芸無奈扯了扯唇角,“耷拉著頭做什麼,怎的,還怕我訓你不成。”
她拉住裴薇的手,便見她那妹妹詫異地抬起頭,用那雙水汪汪的,小鹿般靈動的杏眸盯著她瞧。
看著這張臉,一瞬間,前世,她家小妹死在她懷裡的場景在裴芸腦中一閃而過,那時的她骨瘦如柴,滿眼的憂鬱疲憊,她靠著她,氣若遊絲。
她說,阿姐,我很想父親,母親,很想兄長……
裴芸心口一陣刺痛。
她其實很想問問她的嬿嬿,是不是很怨她。
畢竟她變成那樣,就是她這個姐姐一手造成的。
“阿姐。”裴薇小心翼翼喚了一聲,也不知她許久未見的姐姐怎的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瞧,“阿姐不罵我嗎?畢竟我方才冒冒失失,口無遮攔的……”
裴芸笑了:“你幫了我,我緣何要罵你。”
前世此時,裴薇已然與她略有疏離,因她這個姐姐嚴肅刻薄,處處覺她不成個樣子,不許她去郊外跑馬,不許她去打馬球,甚至遣了宮裡的嬤嬤去教她規矩,欲令她像京中那些貴女們一樣舉止端莊淑雅。
故而她才這般擔憂,害怕她有所責備。
裴薇早便聽母親說,阿姐有些不一樣了,此時見著姐姐同她說話時溫柔的眉眼,哪還記得從前那些阿姐肅色斥她沒有規矩的不愉快,一下挺直了背脊,笑意粲然。
“誰教祖母說那些話的,她慣來偏心二叔他們一家,不把我們當一家人,哪有親祖母上趕著將孫女送給另一個孫女婿做妾的,當真荒唐……”
裴芸見她一肚子怨氣,碎碎念個不停,輕輕去捂她的嘴,往前頭瞟了一眼,“低聲些,仔細教祖母聽見了。”
“那我也是不在怕的!”裴薇梗著脖子,“先頭祖母欺負母親,我便沒忍住。母親事事順從祖母,祖母偏是個不明事理的,教二嬸攛掇兩句,就來折騰母親……”
裴薇說著,聲兒逐漸低下去,帶著幾分哽咽。
裴芸收了笑,抬手揉了揉裴薇的腦袋,“阿姐知你和母親的委屈,沒事,阿姐很快便會替你們出氣的……”
“出氣?”裴薇不解地眨了眨眼。
裴芸笑了笑,未作解釋,隻道了句“走吧”。
望著姐姐格外堅毅的眼神,裴薇雖滿腹疑惑,但到底沒再追問,及至裴老夫人院落,幾人方才坐下,就見一婢子慌慌張張跑進來。
正是裴芸自宮裡帶出來的人。
“娘娘,出事了!”
裴芸放下茶盞,微一蹙眉,“何事如此驚慌?”
那婢女跪倒在裴芸跟前,稟道:“書硯姐姐適才照您的吩咐去給大皇孫買糕食,剛巧在後門遇到個抱著包袱偷偷摸摸出府的下人,書硯姐姐覺得奇怪,便命人攔住他,好生搜查了一番,誰知……誰知那裡頭居然是您剛送給老夫人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