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芍這回很是奇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懂他在說什麼:“不能生氣?何意呀?”
賀知煜不滿,動了些氣:“就是不能同他生氣!我見……我見你……見你氣得跺腳。”
孟雲芍很是納悶,這是什麼要求:“旁人造次,我為何不能生氣?”
賀知煜氣急,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憋了半天,耐著性子問:“那你怎麼不同我生氣?”
賀知煜說不上來。
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兒。看見孟雲芍對著旁人露出溫柔笑意以外的表情,哪怕是生氣,他也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好像那一刻,他的小美妻不再是恭謹謙和的“孟氏”,而是那個叫做“阿笙”的姑娘。
是一個他沒有見過的姑娘。會生動地生氣,但又似乎不僅僅是生氣,帶著一點點女孩子的嬌嬌氣,對著一個知道定是會慣著自己的人,泄露出一絲放肆。
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被阻隔在外了。
隻是他是賀知煜,侯府世子,皇帝親信,這麼一點不足為外人道哉的情緒,即使隻有他和孟雲芍兩個人,他也說不出口。
孟雲芍體會不到賀知煜個中情緒,奇怪道:“世子身份高貴,我侍奉世子,自然是不能同世子生氣的。”
聽了這句話,賀知煜一雙秋水雙眸看著她,半晌未說話。
孟雲芍不知道是不是因那眸子生得太好太亮,以致狀似存了深情,還仿佛透著一縷傷心。
半晌,賀知煜收了眼神,恢複了冷淡,道:“我同你說不清楚。”
說完,賀知煜轉身向門口走去,到了門邊又回頭道:“今晚歇在書房了。”人卻停住沒有走。
孟雲芍看出他是真的不高興了。
可她不懂,她生旁人的氣還不成了?
況且她也沒做什麼,不過跺了一下腳,礙著哪條家規王法了?難道做了侯府的媳婦,就得恭順謙和到對誰生氣都不成?
侯爺讓她不出門,世子讓她不生氣。你們侯府乾脆找個泥人來當媳婦!
真是豈有此理,她現在就想生氣。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孟雲芍忍了忍,又換了溫柔賢惠樣子,款款上前柔情拉住世子,又胡亂保證道:“世子,我以後再不生氣了。誰的氣都不生。”
想了想,又柔聲補充:“必做個有賢惠名聲的世子夫人。”
賀知煜難以理喻般看著她,似是聽見了什麼驚世駭俗之語。
他“蹭”得一下抽出了孟雲芍手中的衣服,又“哐”得一下甩上了門走了,留孟雲芍在原地目瞪口呆。
自己的氣性如此大,卻不讓夫人生氣,未免也太雙標了些。
孟雲芍胸中有些鬱鬱,沒出去追他。她冷靜了片刻,開始思考自己如今的處境。
侯爺那邊雖過了關,但連續兩次下來也對她頗有不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侯爺並不喜歡她這個人。侯夫人雖有心向著她,可終究拗不過侯爺。
若她此時再失去了世子的支持,恐怕在這個家又要有一段難捱的日子。
今日世子人前護她,雖說是為著夫妻一體一損俱損,該也是對她有些舉案齊眉的尊重,還是得儘快把人哄回來。
可再者說,也不能顯得世子待她太好,雖然那也不大可能。
侯爺已放了明話,說世子也該罰她。若世子非但未罰,還顯得兩人過分親密,不管是不是事實,最後都會再惹出麻煩。不光侯爺,隻怕侯夫人那邊,又會覺得她過分癡纏,阻了賀知煜的正道,沒有嫡妻的樣子。
她和賀知煜仿佛在天平的兩端,遠不得近不得,永遠需要保持著固定的距離。
晚上,她又親自燉了湯,裝進食盒溫著,打算去書房給世子。
素月見她要出門,趕忙迎上來,道:“主子怎麼也沒喚我一聲,我拿把傘陪你去。這外邊又飄起雪來了。”
孟雲芍道:“今兒不用你,我自己去吧。”
素月見了今日情狀,當她是有什麼體己話要同世子說,也沒再強跟,拿了件披風想給她披上,孟雲芍道:“不要了,沒兩步路便到了。”
素月又要給她傘,可孟雲芍已經出了屋子,回頭又衝素月笑了笑:“這個也不要,我晚些回來。”
素月覺得孟雲芍的神情有些奇怪,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雲芍進了賀知煜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