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嫻聽聞,道:“該做的事?不會又是些搶旁人東西的事吧?”
侯夫人皺著眉頭道:“清嫻,怎麼和你表姐說話呢。”
舒窈卻渾不在意,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若是你的,旁人自然搶不了。若不是你的,便也莫怪他人來搶。這世上的好東西就這麼多,人人都想要。便是爭一爭,又有什麼錯?”
賀清嫻聽聞,頗覺人生態度不合。看侯夫人在,也不好發作,隻撇了撇嘴。
孟雲芍瞧著這姑娘的做派,心道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以後的日子怕是事隻多不少。
不過經過那一晚,她也想開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還是抓緊攢銀子才是正事。
孟雲芍上前和氣道:“舒窈表妹,今日舟車勞頓了吧。已經給你備好了廂房,你看看是先回去休息下,還是先和婆母說說話?婆母可是日日都盼著你早些到。”
嶽舒窈把目光移向孟雲芍,靜靜打量了片刻,不確定道:“是……是嫂子?”
侯夫人介紹道:“是,這是知煜的媳婦,你該叫一聲嫂子。”
嶽舒窈款款上前,端的是弱柳扶風知禮淑女的做派,淺笑驚歎道:“我竟不知,嫂子原有沉魚落雁之容,叫人見之難忘。”
孟雲芍心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今日出來迎賓,自是穿得妥帖保守,收了容色,還故意描畫得沉穩,這姑娘的說辭也太誇張了些。
孟雲芍輕輕一笑,道:“表妹謬讚了。”
嶽舒窈又轉向賀知煜,眼中似是有些低落神色,低低嬌聲道:“賀炎哥哥,怎麼信中也不同我說一聲,嫂子原是如此美麗。舒窈,有些自慚形愧了。”
說到最後,還低了頭,隻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瞟一瞟賀知煜。似是有些嬌羞,等著人來哄的樣子。
賀知煜被母親強拉過來,本想著走個過場,也算全了禮數。
冷不丁的聽見這姑娘直呼他弱冠前的名字,這幾年都已鮮有人叫,讓他心裡一激靈。
他剛見到嶽舒窈,就記起他確實是認識的。
隻是那時候年齡小,不過宴會上浮光掠影地見過幾次,印象不深。那時候好像是叫“窈兒”。
隻記得這姑娘和妹妹不對付,兩人什麼東西都要爭搶,他當時還覺得這姑娘能爭愛搶,不是個好相與的。
另外就是這姑娘明明不愛射箭也無甚天分,卻纏著他教。
賀知煜天生聰明,最見不得蠢人。一來二去他煩了,卻也不好甩袖子走人,便開始了冷臉大法,一句話都不說。
小姑娘嘰嘰喳喳了半天,最後也覺得沒趣,才又去尋母親了。
就是這樣一重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她剛才說什麼?說自己信裡沒說雲芍美麗?
好生奇怪,首先這封信是什麼信?然後他為何要同她說?再者她何必要自慚形愧?
他夫人自然是出水芙蓉,不可方物,可他難道要貼在腦門上逮誰都說嗎?說什麼?說抱歉你長得醜,請讓一讓?實在是莫名其妙。
賀知煜又轉念一眼,怕不是母親以他的名義寫了什麼信,他不知道?那便也不好馬上說明白了。
正猶豫間,侯夫人開口道:“這是何話?你和知煜有幼年相識的情分在,自然也是旁人比不了的。”
嶽舒窈似乎有些自憐自傷,對著賀知煜道:“那怎麼賀炎哥哥也不同我說話?小時候我們一同射箭,一同玩鬨,如今怎麼不言不語?是怕嫂子生氣嗎?”
侯夫人微皺柳眉,對賀知煜道:“知煜,怎麼見到表妹如此冷淡?”
賀知煜想了想,畢竟是母親請來的客人,得全著些禮數,客氣道:“表妹勿要見怪。見你和母親聊得投機,未曾插話罷了。”
嶽舒窈臉上似是添了幾分喜色,道:“我先同嫂子一起去住處收拾片刻,待會兒再去找賀炎哥哥。”
賀知煜拒絕道:“不必,我待會兒要在練功場練箭。”
侯夫人不滿道:“今日不是休沐麼?客人來了,休息半日又何妨?你先歇著,帶舒窈在園子裡逛逛,也熟悉熟悉。舒窈還是要住段日子的。”
賀知煜卻道:“兒子每日此刻練功,不曾間斷。晚些用膳時,再陪表妹吧。”
嶽舒窈甜笑道:“姑母,舒窈可不是來耽誤表哥正事的,你便由得他吧。這裡的仆婦哪個不是熟知園子的,我同誰逛,也是一樣的。”
侯夫人有些不悅,卻也沒再說什麼。
孟雲芍聽了,心裡感歎侯夫人可真是鐵了心想把這樁好事做成。侯府規矩何等嚴格,以往賀知煜練功時,春花秋月寒來暑往,她可有哪天敢去打擾過?
婆母一句話,便是要懂規矩。今天又一句話,這規矩便破了。
可見這規矩竟是個活物,也是個看人下菜碟子的勢利貨。
……
孟雲芍帶著嶽舒窈去了扶搖閣,同她看了側屋。
孟雲芍溫柔道:“表妹,我雖儘力準備,但難免仍是有不周之處。你安心住下,有何短缺,隨時同我說就是。”
嶽舒窈打量著屋子,屋內纖塵不染,物品一應俱全,笑道:“嫂子真是打理家事的好手,我看竟是什麼都不缺的。”
孟雲芍禮貌道:“那便好,我先回去了,你也收拾下。待會兒若是想逛園子或者陪婆母說話,讓丫頭去主屋喊我就好。”說完,孟雲芍便打算走了。
她轉身走出了幾步,幾乎就要出門,卻聽到身後的嶽舒窈忽然說:“缺是不缺,可是,我仍是覺得,嫂子的屋子是最好。”
孟雲芍回過頭,品出她話裡的用意,微笑道:“可是你尚未去看過,怎知這主屋更好?”
嶽舒窈轉過身,一直甜笑的臉上多了鋒利:“侯門世子的主屋,不必看也是好的。”
孟雲芍道:“主屋雖好,可屋裡已經有人,怕是會太擠些。”
嶽舒窈卻道:“若是金雕玉砌的屋子,擠些又何妨?若是招風漏雨的屋子,便是有千萬間,那又有何趣味?”
孟雲芍淡淡笑了笑,道:“人各有誌,表妹自便吧。”轉身又要走。
嶽舒窈又恨恨道:“孟雲芍,彆一副贏了便雲淡風輕的樣子,本就是你搶了我的。當年,若不是我還未到嫁齡,姑母怎會遲遲未提表哥婚配之事?你可知道,為了嫁給表哥,我準備了多久?我自小便知道,總有一天我是要嫁給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