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洵聽完林予夏的陳述,二話沒說,領著人回了盛樾大廈。
找財務從他個人賬上支取了五百萬,又派司機護送林予夏,帶著她的救命錢上恒安醫院去了。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他甚至都沒有派人核實一下林予夏話裡的真偽。這實在很不符合費洵的作風。
送走林予夏,他坐在老板椅上,雙手交疊撐在麵前,盯著黑屏的電腦發呆。
他覺得林予夏這人怪怪的,但他更覺得自己怪怪的。
從初次見麵到現在,林予夏每一次出現,都在打破費洵的處事原則。
她就像個可怕的新型病毒,破壞他堅不可摧的防禦係統,入侵他的大腦,改變他的好惡,牽動他的喜怒。
費洵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把助理叫進來交代工作:
“韓雪娟的事情,你親自去辦,我不想再聽到她騷擾律師、工地滋事的消息。”
助理點點頭,領命而去。
林予夏趕到醫院,火急火燎地衝向住院部。
她在路上就想好了,她要告訴醫生:放心大膽地治,上最好的器械、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把她爸的命保住。
她已經沒有媽媽了,她不想再失去爸爸……
可是當她趕到父親的重症病房時,她發現門開著,裡麵空無一人。
“人呢?”她隨手抓了一個路過的護士,“這裡躺著的病人呢?”
林予夏雙目赤紅,那樣子有點駭人。
護士怯懦地問:“你找誰?”
“我找我爸,林慕恒!”
護士更害怕了,聲音都有點抖:“林先生,今天淩晨已經……已經……”
林予夏不自覺地收緊了手指,渾然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把小護士的胳膊掐紅了:“已經什麼?”
“……沒了。”
那一刻,仿佛有一個驚雷在林予夏頭頂炸開。
她兩耳嗡鳴,隻看見小護士的嘴唇一開一合說著什麼,但她完全聽不清她的聲音。
沒了?怎麼可能沒了?
她剛從費洵那兒籌到醫藥費,一秒鐘都不敢耽擱就衝到醫院來了,她明明已經儘全力了呀!為什麼父親不肯等等她?
母親是,沈硯是,就連不待見她的父親都是。
你們,為什麼不能等等我?
耳鳴聲越發尖銳,銳利得好像要劃破她的耳膜。她腳步晃了晃,兩眼一黑,軟綿綿地栽倒下去。
再次睜眼,已是第二日。
醫生喪著一張苦瓜臉,用低沉哀婉的聲音對林予夏說:
“林小姐,十分悲痛地通知您……”
林予夏打斷他:“彆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醫生頓了頓,又儘職儘責地通知道:“林先生的吊唁儀式將在下午三點舉行。如果您想見他最後一麵的話……”
林予夏抬頭看了眼病房的鐘,隻剩一個小時就到三點了。
苦笑。
若不是她醒得及時,連她爸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她走下病床,腿腳發軟,扶著床頭緩了好一陣,才站直身子說:“請把地點告訴我。”
薑嵐不舍得花錢給林慕恒治病,倒十分舍得花錢布置追悼會。
偌大的會場布置得莊嚴肅穆,足足可以容納千人。
林予夏一襲黑衣,胸口彆一朵白茶花,緩緩步入悼念廳。
先朝父親的靈柩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走向眼淚汪汪的薑嵐母女。
薑嵐哭兮兮地摟住林予夏的肩膀:“夏夏,你爸好狠心,若不是你和晗晗尚且沒有出嫁,我真想隨你爸去了!”
一旁的林晗晗誇張地嚎啕:“媽——你胡說什麼呀,你怎麼能這樣想呀!”
林予夏卻冷笑起來:
“薑嵐,彆裝了,我知道你盼這一天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