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秉筆這樣的大太監竟親自過來,還一來就是倆,必是出了了不得的事。
小火者搬來兩條太師椅放在樹蔭下,又奉上茶碗,被眉心緊擰的魏令一掌推開,打眼瞥見來人,當即冷笑一聲:“你們辦的好差事!”
管事牌子和嬤嬤‘噗通’一聲跪下,冷汗涔涔:“不知奴婢們錯在何處,還請掌印告知一二。”
魏令將秀女名冊甩他們腳下,“仔細瞧瞧。”
管事牌子和嬤嬤慌忙打開冊子,看了又看,實在瞧不出哪裡不對,“還請掌印告知,奴婢——”
“上頭是不是少了什麼。”
一直端坐在那裡的另一個秉筆太監趙彥顯然冷靜許多,緩緩開口。
“少人?”管事牌子額頭滿是汗,“回,回公公,當真沒有,關乎皇爺選妃的大事,奴婢不敢欺滿。”
趙彥抿起嘴唇,稍頃,問:“早起天黑,秀女們難免有懶怠的,你們到各屋看過沒有?”
嬤嬤被日頭曬得舌乾口燥,連連磕頭:“老奴都看過了,一個個親眼盯著她們起床梳妝,斷不能有錯。”
大喜的日子,哪個秀女敢睡懶覺,隻怕便是爬,也要爬到玉熙宮去。
趙彥:“沒記錯?”
嬤嬤隻差拿命起誓:“絕不會記錯,老奴若有半句虛言,願即刻口裡生個爛瘡,到壽安堂等死去。”
聞言,魏令與趙彥不免對視一眼。
他們知道,這樣的事,底下人不會撒謊,這對他們並沒有好處。
可今日秀女麵聖,聖上他。
沒有給任何一個人位份。
連最低等的選侍和淑女。
都沒有。
如此情況,乃是大周開國以來,開天辟地頭一遭。
他們這些人,差事辦成這樣,便是都將腦袋摘了也難贖其罪。
他們的乾爹王植,臉難看至極,揣著袖子,閉目養神。
他們本就是在禦前待久了的,如今的結果,隻表明了一個緣由,那就是,這場選秀,皇爺不滿意。
他們跪在乾爹腳下,隻求他給個話。
乾爹當時緩緩掀起眼皮,隻說了一句:“你們瞧瞧這些秀女裡,少了什麼人沒有。”
皇帝最不喜歡旁人揣測他心思,他的事兒,一直在跟前侍候的王植能透露這一句,已經是極限,算是給底下人指明了一條活路。
至於這條路能不能被蹚出來,就看要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聽乾爹那話的意思,像是皇爺他私下瞧上了一個秀女,可是今日,那秀女沒出現。
怪事。
若名冊有誤,那秀女為何不出現?
踏進玉熙宮,便能一步登天,除非她是天王菩薩,否則沒理由不心動。
若名冊無誤,難不成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除非,她不是秀女。
魏令的目光冷冷在壽明殿裡,眾多屋子的門窗上一一掃過。
忽然,似乎是哪裡響起了動靜,魏令循著聲音,不期然望見最裡頭角落裡一間房門緊閉的小屋,微抬了眼,說:
“那裡邊是什麼人?叫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