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頓覺渾身冰涼,唯有心臟似有一團熾火燃燒。
他似乎與梅娘分外熟稔,有種匪夷所思的親昵,此刻正低聲說著什麼,許是逆了梅娘心意,梅娘竟膽大包天錘了他手臂一下,他非但不惱,反而殷勤地攙扶梅娘登車。
黃晚晴也不知自己愣在原地站了多久,等她聽見吟芳聲音時才發現院中早已空空如也。
她氣喘籲籲跑回上房,還不等吟芳通傳就鑽進了內室,嚇得黃太太一激靈。
黃太太豎起眉毛正要嗬斥,卻被她洶湧淚濤再次嚇一跳。
“你這是……一大早就犯了癔症?”黃太太遲疑道。
“為何梅娘與簡少爺那麼熟,而我,我還從未見過他,是不是你與阿爹瞞著我做了什麼?”黃晚晴哭道。
黃太太慌忙遣退仆婢,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的!
“晴娘,你發燒了。”
“阿娘!你和阿爹到底瞞了我多少!”
黃太太心煩意亂,早已悔恨不已,“不是說了不用再去送梅娘,你是不是過去看到……”
黃晚晴張大了嘴哽咽,淚如泉湧,忙活半天自己竟是個笑話。
她哭道:“原來你們……你們竟為了攀高枝,才把歪瓜裂棗的李富貴推給我,什麼孬的臭的都給我,就因為我沒有梅娘漂亮!”
若非阿娘從中作梗,梅娘早就是李富貴的未婚妻,哪裡還有機會享受神仙公子的殷勤相待。
黃晚晴心亂如麻,恨極了偏心的父母。
黃太太這下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黃時雨甫一坐進車廂,雙目登時鮮亮。
上車前,她就在強忍。
“你這襴衫顏色如此綺美,叫什麼名呀?”她有滿腹的疑問。
簡珣促狹道:“想不想摸摸看?”
黃時雨以為他同意了,忙說想,手已經伸向他廣袖。
簡珣一把攥住那隻手,“你這人好沒禮數,我還沒同意呢。”
黃時雨想抽回手,抽不動,想摸他衣袖,也摸不著,進退不得,“不同意你還問我想不想摸,真的是,你這人心眼也忒壞了。”
簡珣目光鎖著她耳垂,“我也好奇你的耳鐺呢,要不你也允我探究探究,我這衣服便隨你發問了。”
果真?黃時雨猶豫了下,用眼神問他。
“千真萬確。”簡珣道。
黃時雨用力甩開他的手,歪著腦袋,極不熟練地拆耳鐺,不意臉頰被他雙手捧起,簡珣沉聲道:“彆亂拆。”
他傾身靠近,臉龐立時近在咫尺。
黃時雨屏住呼吸,滿眼警惕,“哪有你這樣貼上來探究的,且等我拆下來給你……”
“不必麻煩,難不成你探究我衣服顏色還要我脫了給你嗎?”
“你若舍得……也不是不行。”彆說她還真想撕一小塊布料,黃時雨輕輕咽了下,又迅速抬手抵在他肩上往外推,“嗐嗐,你怎麼越靠越近,我熱。”
“忍一下,我都未看清這是梅花還是桃花呢。”
“不準碰耳朵,我癢。”
“你事兒真多。”
他太近了,近到熱息似有若無撲在她臉頰。
黃時雨稍稍瞥過去就能瞧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然後是又高又挺的鼻梁,怨不得即使離得遠也總覺得他輪廓比旁人深邃。
簡珣凝視她飽滿的櫻唇,若無其事道:“你的耳鐺真好看……”
“你看的好像不是耳鐺。”黃時雨眉心微蹙。
簡珣想出其不意噙住她雙唇,肩膀卻再次被那柔軟的手往後推。
黃時雨大聲提醒,“哪有你這樣盯著人瞧的,現在該輪到我了,快些說說,這是何種顏色。”
她摸著他袖端,喜愛之色溢出眼底。
簡珣隻得捺住下流心思,悶聲道:“這是群青,以極為罕見的青金石煉化而得,乃我朝貢品,因而坊間才沒有賣的。”
貢品的意思黃時雨倒是清楚,唯有皇家才能享用的,“那,你這從哪兒弄的?”
“當然是禦賜,皇上賞賜我伯祖父,伯祖父又賞賜我們小輩,不過有了功名才能穿戴,庶人不行,占用即是大不敬之罪。”
原來如此。
黃時雨沮喪地鬆了手。
簡珣拉回她的手,搭在自己袖間,“不過庶人可以用群青設色,以它入畫沒問題。”
黃時雨暗下去的神采立時重燃,還不忘戳穿他,“故意的吧你,憋半天才講。”
簡珣抿了笑,眸光烏亮。
他複又垂眸,“黃二,耳鐺真漂亮,你也是……”
今天是七夕,他專門選的與她共乘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