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兩人都剛,付出的感情匱乏,孩子便感受不到溫暖,不斷委屈、壓抑,這樣怨恨逐漸增加,直到出現生命中的致命一擊,最後整個人開始癲狂。』
『裴今酌就是後者。』
『您希望裴今酌有一日徹底瘋了嗎?如果他瘋了,您會開心嗎?會欣慰嗎?』
年輕女子清脆悅耳、猶如天籟的聲音,前一刻在校場回蕩、後一刻便在她腦海中回蕩。
久久難以平息,或許會回蕩一輩子。
“母親,您到底怎麼了?”
兒子擔憂的聲音,讓霍薇驚醒,恢複思緒時才發現,自己周身冰冷,臉上也是冰涼一片,手心裡滿是冷汗。
她努力讓自己表情自然,掏出帕子,一邊擦乾手心裡的汗,一邊擦臉上的汗,還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沒什麼,可能是剛剛練武閃了一下,哎……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裴今酌凝眉,一雙幽黑眸子,犀利若刀。
霍薇被兒子盯得心虛,“咳……你不信?”
裴今酌將溫熱茶碗推到母親身旁,“母親的功底,兒子知曉,您和蘇明妝練武,若要練到力竭,怕是要把蘇明妝連續打死十次以上。”
“……”霍薇心中道——楓華果然沒說錯,這小子不好糊弄!
喝了杯溫熱的茶,霍薇思考該怎麼辦。
裴今酌深深看了母親一眼,“母親若真不想說,喝完這杯茶就回去休息吧。我放的茶葉很少,不會影響安眠。”
霍薇疑惑,“你……不繼續追問?”
裴今酌淒慘一笑,“以我的經驗,母親不會告訴我的。”
“為什麼?”霍薇問。
裴今酌輕輕歎了口氣,“因為您不藏心事,一旦藏了,便定是大事。我……”
他想說——我不配聽見這些大事,我隻要老老實實聽父親和母親的安排便可,我不配擁有思考和主見。有堂兄榜樣在前,隻要把堂兄做過的事、再做一次;堂兄得到過的成績,再得到一次,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沒有母親的陪伴,您快樂嗎?』
『看見彆的女兒與母親說悄悄話,您羨慕嗎?您的姐妹,是否和母親說悄悄話嗎?』
『我有個大膽地猜想,男子呀,搞不好也是血肉之軀。我們女子想要的,男子也想要。女子想和母親說悄悄話,也許男子也想和母親說一些體己話,聽見母親誇獎他、認可他,不是嗎?』
蘇明妝的聲音再次響起,霍薇的嘴唇抖了抖,“剛剛……你猜對了。”
“?”裴今酌疑惑地看去。
“為娘和明妝在校場練武,間隙時間,她與為娘談了一些話,你……想聽嗎?”
衣袖之下,裴今酌暗暗捏了捏拳,“如果母親想講的話。”
霍薇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坦誠錯誤,甚至想和兒子道歉、懺悔,但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因為……害羞。
因為她從小跟著父親在兵營裡,和一群糙漢子們打交道,她早就不把自己當女子,但其實,她很渴望有人溫柔對她。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和楓華交好,越走越近吧。
人對溫柔和善待,都有天生的渴求,她如此,今酌何嘗不會如此?
既然她羞辱開口,那就把明妝對她說的話、那些溫柔的指責,全盤講給今酌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