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液體猛然間濺滿了她的臉龐,那一刻,她的思維仿佛被抽空,一片空白。
挾持著宋月儀的歹徒應聲倒下,宋月儀驚恐地尖叫著撲向宋凜的懷抱,然而宋凜卻煩躁地躲開,硬生生將她推給了蘇淩風。
宋凜怒喝一聲:“來人,把這幾個流民拖出去立刻斬首!並在全城張貼告示,再有以下犯上、滋事鬨事者,一律株連九族,格殺勿論!將這幾個人的頭顱懸掛於城牆之上,以示警戒!”
好一個冷酷無情的大周太子!
宋嘉音深知,在這戰亂的年代,必須使用強硬且非常的手段,否則根本無法治理。畢竟,這上京曾是金國的都城。
韓無痕迅速帶人將那些流民拖走,門外隨即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宋嘉音嚇得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全身都在顫抖,幾乎無法站穩。
就在這時,宋凜再次冷聲道:“守衛如此鬆懈,韓無痕,你的人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韓無痕心虛地應承下來,他知道確實是自己疏忽了。他以為宋嘉音無關緊要,隻派了兩人做做樣子,畢竟宋月儀才是真正的公主。
然而,宋月儀卻柔聲道:“四皇兄,這隻是個意外罷了,韓統領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這些流民肯定是混進來的。天氣這麼冷,侍衛們也很辛苦,很不容易的。您彆生氣了,接下來他們肯定會好好保護姐姐的。”
又是這樣?連是非都分不清了嗎?
宋嘉音看著宋月儀那朵純潔無瑕的小白花形象,心中不禁冷笑。她轉身欲回屋,卻聽到蘇淩風問道:“嘉嘉,你剛才自稱公主,這些侍衛玩忽職守,你說該怎麼處置?”
這個區區侯府庶子,不過是記在嫡母名下,混了個世子的名頭,竟敢在太子和公主麵前公然質問她,真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若是以前,宋嘉音肯定會義憤填膺地要求嚴懲這些侍衛。但此刻,看著宋月儀這個被挾持的人都說侍衛沒錯,她又何必去做壞人呢?於是她淡淡道:“自稱公主隻是為了救公主,侍衛們是大周的侍衛,我無權懲罰。幸好公主沒事。”
然而,一道嚴厲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一切,“既然你自詡為公主,卻要對這些失職的侍衛網開一麵,幸虧被劫持的不是你!若非因你,月月怎會陷入險境!”
宋靖的意外返回,以及他在此刻的出現,讓宋嘉音措手不及。
自從三年前宋月儀從封地歸來,無論何時,過錯似乎總能歸咎到她身上。
此刻,宋嘉音心頭的舊傷仿佛被銳利的刀片重新撕開,鮮血汩汩流出,凝結成一朵淒美的血花。
她尚未來得及反駁,宋月儀又開始了她的哭泣,“今日多虧有姐姐在,關鍵時刻姐姐還願意挺身而出救我。都是我不好,非要找姐姐道歉。姐姐讓我走,我卻固執地留下,耽誤了時間,才讓流民有機可乘。大皇兄,你不要責怪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擔心姐姐了……”
宋嘉音聽著宋月儀的言辭,心中竟湧起一絲諷刺的笑意。她隻是冷冷地站在夜色中,看著宋靖一步步走向宋月儀。
這一次,她又要獨自麵對這刺骨的寒風,膝蓋的隱痛再次襲來,手腳也開始腫脹。
好吧,既然要耗,那就耗到底。既然想給她潑臟水,那就儘管來。
突然,她回想起曾經練馬時,宋月儀從馬車跌落,宋靖指責她沒有保護好宋月儀。後來,她還被宋月儀的宮女誣陷,說是她給馬喂了奇怪的東西導致馬發瘋。
為此,她被餓了三天。好在,有人趁著夜色偷偷給她扔進了饅頭和水,才讓她免於虛脫。
今夜,她倒要看看,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這些人又能如何冤枉她。
宋靖裹著大氅,將宋月儀緊緊護在懷裡,還細心地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月月,你總是這麼善良。她救你也隻是怕連累自己罷了。這些侍衛失職,都該死。還有,你向她道歉做什麼?你又沒做錯什麼。她心裡有氣,那是她的事。”
宋楨冷哼一聲,附和道:“就是。她就是個掃把星。還沒回到南京呢,就讓大家不痛快,還讓人半夜三更吹冷風。要不是她,皇姐也不會遭此劫難。”
宋凜厲聲喝止:“住口!此事與你無關!”
宋楨悻悻地閉上了嘴,但仍不忘瞪了宋嘉音一眼。
宋月儀就像不想讓任何人站在宋嘉音一邊似的,她嬌弱地說:“皇兄,我真的沒事。我去找姐姐隻是為了道歉。她是替我來和親的,受了很多苦。她心裡有怨氣是正常的。”
宋靖一聽這話,更加生氣了:“月月,和親是她應該做的。大周養了她十五年,和親就是她該為大周做的貢獻。你無須道歉。”
宋嘉音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質問:“那麼,秦王殿下,我和親是為了報答大周的養育之恩,今晚你對我的誣陷又是為了什麼?衝我發火又是為了什麼?我主動救公主,何錯之有?”
宋靖一時無言以對。他承認他剛才隻關心了月儀,但月儀那麼柔弱,不像宋嘉音那麼堅強。
他也沒說錯什麼呀,和親都已經結束了,她何必還對此耿耿於懷呢?
現在既然大家都回來了,不都好好的嗎?
“那你對月月好一點。她都給你道歉了,你救她也是應該的。你是姐姐,救妹妹又怎麼了?小時候你自己摔跤,母後責怪的不都是我嗎?”
宋嘉音無奈地歎氣。什麼道歉,什麼救命,在場的所有人此刻都仿佛成了啞巴!
“那麼,此事可以結束了嗎?秦王殿下。”宋嘉音將“秦王殿下”四個字咬得極重。
此時,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
上京的雪總是如此多,說來就來,宋嘉音下意識伸出手,接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