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坐在地上,眼含淚水,楚楚可憐。
徐徹看了她一眼,說:“福子妹。”
小福子輕輕喊了一聲:“徐大哥!”
這聲“徐大哥”,讓徐徹心頭一顫,眼神瞬間變得冷峻,他轉過頭,對老林道:“前幾天,你想越權扣車;今天,你又到這一片管暗娼?”
老林有恃無恐:“姓徐的,現在我人贓並獲,難道你還想護著?”
徐徹道:“老林頭,這一塊根本輪不著你來巡查。”
“那要是我報告上去,說這條胡同裡有沒納捐的暗娼哪?”
徐徹一把抓住他的領子:“你說誰是暗娼?”
“你急什麼?”老林掙脫他的手,“怎麼,是你的相好?”
“你!”
“行!”老林戲謔道,“要是你承認,我老林頭就不管這事,怎麼也得給你個麵子不是。”
“我……”徐徹眼神不住顫動,然後大聲說,“老林頭,你管不著!”
“好,我管不著!”老林似乎抓住了他一個把柄,“但巡警部有規矩,發現暗娼,就要收納捐,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徐徹說。
老林頭說:“那她沒交,怎麼講?”
徐徹咬了咬牙:“就算交,也不應該是2元。按照規定,樂戶捐征,一等四元、二等三元,三等一元,四等伍角。小福子最多按照四等伍角的標準。”
這是民國的奇葩規定。
——娼妓違法,也不違法。
要是每月交納捐,就能領執照,持照經營!就算合法。
否則就是違法。
征收妓捐一直是個超級肥差,數額巨大。
二三十年代不少地方的財政報稅單,都有“花捐”這一項。
至於巡警嘛,說過幾次,和現代警察根本不是一回事。在民國,巡警就是底層,掙的錢還非常少,隻能通過敲打車夫、暗娼來搞點油水。
老林頭開口要兩塊大洋,顯然是欺負小福子不懂律例條文。
所以徐徹才想到以此來對質。
沒想到老林頭搓了搓下巴,瞥了小福子一眼說:“好好好,聽徐大隊長的!原來在徐大隊長眼裡,你就是個四等賤貨。”
徐徹聽後,握緊拳頭,指甲嵌入肉中,骨節哢哢響。
但他知道不能現在就對老林頭動手,不然自己不被解聘也要被罰錢。
老林頭繼續說:“即便隻是四等賤貨,你怎麼知道她乾了幾個月?而且罰款要雙倍,就算隻賣了兩個月,加上罰款,也是兩塊大洋!你說對不對,徐大隊長?”
這老混球估計不少乾這事,很快自圓其說。
小福子不想讓徐徹為難,說:“我,我改天交上行不行?”
“不行!”老林頭道,“誰知道你以後跑哪個窯子去?”
“可我身上沒這麼多錢。”
“放屁!賣肉還賣不到錢,你做慈善啊?”
他肯定不知道,小福子的錢都被她爹二強子那混蛋要走了。
秦九章見狀,立刻掏出兩塊錢,對老林頭說:“鞋拔子臉,這錢我替她交了。”
老林頭耷拉著臉陰鬱地說:“你叫誰鞋拔子臉?”
“誰答應就是叫誰嘍,”秦九章搓著手裡的銀圓,“要不找個鏡子照照,像,真是像極了。”
“你再說一次!”老林頭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