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辯解:“我不認識他,你們不信可以去查,他剛還拿匕首威脅我不許出聲呢,你們是錦衣衛,想查什麼查不到?”
段翎不被打動:“你這話抬舉我們錦衣衛了。”
林聽舌燦蓮花:“我說的都是心裡話,相信你們一定有這個實力,到時候證明我清白。”
話間繼續捧高錦衣衛。
攀在院中蛛網的黑蜘蛛被他們的動靜驚擾到,八條細腿動起來,嘶嘶嘶吐出新絲,黏到房梁處,以極快的速度爬到角落。
段翎看著正在努力結網的蜘蛛,不知在想些什麼:“我也相信林七姑娘跟他沒關係,時辰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林家,可好?”
能放她回去便好,林聽慶幸他今晚沒公報私仇。
不過就這樣空手而歸?辛苦了一晚上,還被嚇了一跳。她不甘心,瞄著他的手,猶豫開口:“段大人?你能不能親自送我回去?”
段翎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看她的眼神都忍不住透出一絲掩不住的不可思議,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你想我送你回去?”
林聽豁出去了,重重點頭道:“我隻認識你,隻相信你。”
儘管他們昔日互相算計過對方,段翎答應的希望不大,她也想嘗試,萬一呢。費心思出來一趟,找不到人,牽到他的手也好啊。
段翎走到她麵前,低下頭看她:“林七姑娘,難道你認為我手底下的錦衣衛會傷害你。”
離得太近,他膝下的沉冷衣擺撞過林聽的褲裙又漸漸分開。
林聽餘光落到段翎毫無防備垂在身側的手,頓時蠢蠢欲動:“也不是,剛好我也有話想同你說——你的手受傷了,怎麼有血?”
她故意裝作不知這血是死去男子的,伸手過去。
差一點,還差一點,快了。林聽喉嚨發緊。在她即將握到段翎時,他躲開了:“不是我的,我沒受傷,謝林七姑娘的關心。”
真可惜,就差那麼一點。林聽閉了下眼,怕被段翎看到她眼裡閃過的遺憾,產生懷疑之心。
讓林聽重燃希望的是段翎下一句話:“你既有話想同我說,那便由我送你回林家吧。”他偏頭吩咐錦衣衛,“把屍體抬回去。”
林聽喊住他:“慢著,我想洗把臉,換一套裙子再離開。”
總不能帶血在街上晃,又帶血回林家。再說了,陶朱看到還不得炸毛,逮住她問東問西,日後不可能再答應她獨自出去。
“是我思慮不周。”段翎聞言又看了林聽一眼,臉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內心就不知道了。他叫錦衣衛買來一套新裙給她換上。
林聽自知麻煩了人家,由衷道謝:“有勞段大人了。”
待洗淨臉,換過新裙,林聽隨段翎離開陰暗的小院,一前一後走出小巷到燈火通明的大街,煙火氣息驅散她身上殘餘的血腥味。
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街上沒先前那麼熱鬨了,大多數攤販正忙著收拾東西回家,一些還想多賺點銀錢的則還在招攬生意。
有小販湊到林聽身邊:“姑娘要不要來根冰糖葫蘆?”
原本林聽想說不用的,但見他隻剩下最後一根冰糖葫蘆,陶朱又喜歡吃甜食,便掏錢買了。
段翎沒催促她,任由她停下來買這根冰糖葫蘆。
天子腳下繁榮昌盛,也是達官貴人醉生夢死的地方。高樓紅袖飄飄,暖香四溢,時而傳出姑娘家恭送客人離去的嬌嗔聲。
林聽循聲朝不遠處的樓閣看去,看到一群袒胸露乳,濃妝豔抹,頭簪大紅花的姑娘揮著帕子,憑欄而笑,說客官下次再來的話。
狎妓的男子一走,她們笑容一收,麵無表情入屋裡去。
她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段翎卻看著她:“剛剛不是說有話想同我說?”
林聽碎發被風吹起,劃過挺直的鼻梁,落下抹淡淡的陰影。風過後,碎發垂落,陰影又消失了,五官就這樣袒露在他眼前。
她皮膚的胭脂水粉在小院洗臉被水衝掉了,如今乾乾淨淨的,素麵朝天,雙眼神采飛揚。
段翎緩慢地錯開眼。
聽段翎提及自己拿來當借口的事,林聽抬睫望他。
在她換衣期間,段翎也換去了飛魚服,大約是不想以錦衣衛身份送她,弄得招搖過市,隻不過素綢麵錦衣也壓不住他的好顏色。
路過的百姓不知段翎是官差,隻當他是容貌俊俏的貴公子,多看兩眼,私下討論幾句他是不是陪心上人出來逛街就過去了。
林聽也算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看慣了,就是關係不好而已。
她計上心來,對他示弱:“我年少不更事,曾做過不少混賬事,在此跟你說一聲抱歉。”
段翎很平靜,還笑了:“混賬事?什麼混賬事?”
“就是……”
他溫聲細語打斷:“是你說我連舔你腳也不配的事,還是說你紮我小人的事,還是說你給我設陷阱,引我入狼窩的事?”
林聽啞口無言,不可否認這些事都是“她”做過的,他居然知道得如此詳細,還隱而不發。
“我。”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竟隻說了個我字就說不下去了。
段翎將她臉色儘收眼底。
“我也是的。都是陳年舊事了,提來作甚。我沒有怪林七姑娘的意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很晚了,先回去,莫再提了。”
說完,段翎轉身繼續往前走,一隻柔軟的手從後麵伸來,拉住了他的手。段翎微怔,回頭一看,林聽纖瘦五指順勢插入他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