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尖銳的破空聲,第二鞭正在向自己揮來。
第一鞭已經把傅靑海的頭盔都抽裂了,還在盔甲正麵的護甲板上留下了兩條深深的凹痕。
透過頭盔裂開的縫隙,傅靑海肉眼可見一節節鐵環組成的銀色長鞭已經狠狠向自己揮來,他看到了駕駛員那張扭曲畸變的臉,他看到了這台混沌無畏身上尖刺上串著的蒼白頭骨。
那一個個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敢於挑戰一隻地獄獸。
視覺計算告訴他,自己賴以成名的絕技——賴驢打滾,並不足以滾出這跟動力鞭的範圍。
完了。
衝動的懲罰。
這是傅靑海最後的想法,臨死前玩了個歌名梗,死了也要做個幽默的鬼。
就在這時,一聲超越了人耳聽覺極限的刺耳尖銳嚎叫爆發出來,無形的聲波掃過,傅靑海頓時感覺整個腦袋“嗡”地一下。
眼前正在揮舞著動力鞭的地獄獸一下子頓住了。
傅靑海整個人還迷糊著呢,一股不小的力量拽著他的肩甲將他提起來了一截。
傅靑海頓時清醒過來,連忙翻身爬起,連滾帶爬地跑開。
地獄獸也馬上就恢複了清醒,它爆發出了一聲惱怒的非人嘶吼,渾身上下的增生血肉組織都在蠕動縮緊,身上尖刺頂端插著的大小頭骨都在叮鈴鈴的搖晃。
傅靑海轉頭一看,救自己的,是一個身穿修身骨白色戰甲的高挑女戰士,頭頂火紅色的鬃毛如烈焰一般飄揚。
是她,那個艾達靈族的狂嚎女妖!
陷入狂怒之中的地獄獸邁動著粗大的雙足機械底盤,大踏步向傅靑海追來,銀色的骨節動力長鞭又甩起來了。
骨白色戰甲的女戰士輕輕躍起,一腳正蹬,踏在傅靑海背後,將他踹了出去,而自己借助反作用力向後來了一個漂亮的後空翻。
三根動力長鞭將將從兩人之間劈下。
卻是毛都沒有沾到一根。
傅靑海被這一腳正蹬踹進了坑道中,臉朝地鏟了個狗啃屎,一堆砂石順著頭盔裂縫被鏟進了他的頭盔裡。
傅靑海一把扯下開裂冒著電火花的頭盔,連著“呸呸呸”了幾口,吐掉嘴裡的砂石。
沒有頭盔的傅靑海提著鏈鋸劍站了起來,不遠處一個骨白色戰甲的狂嚎女妖戰士正在圍繞著地獄獸上下翻飛,手中的纖細修長的動力彎刀時不時在地獄獸的皮肉組織上劃出一道鮮血噴灑的豁口。
簡直是在刮痧。
傅靑海心中評價道。
看似地獄獸被狂嚎女妖耍得團團轉,但是地獄獸的駕駛員隻要護住自己裸露的腦袋,狂嚎女妖這種反步兵單位想要靠一柄動力長刀和一把星鏢手槍把混沌無畏機甲的外殼刮穿,就是癡人說夢。
這個靈族女人堅持不了多久的,傅靑海暗下結論,隻要被地獄獸抓住一次機會,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傅靑海看向了地獄獸左手上裝載的那一簇皮肉包裹著的銀色環節狀動力長鞭,一共有四根鞭子,上麵閃爍著幽藍色裂解力場的電弧,揮舞起來麵積極大,以傅靑海的敏捷依舊躲閃不開,他就是差點死在了這簇鞭子下。
手裡沒有重武器的傅靑海想到:隻有用坦克來反坦克,唯有用機甲來反機甲!
正思考著,地獄獸右手的粗大的電漿炮側邊的能量槽上又亮起了正在蓄能的藍光。
傅靑海來不及多想,提著鏈鋸劍硬著頭皮又準備上了。
就在這時,一發金紅色熾烈如岩漿般的熱熔氣體從地獄獸的側後方噴湧而來。
“嗷嗷嗷啊啊——”
地獄獸的駕駛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非人慘嚎,這台混沌機甲身上粘連的皮肉似乎與他血肉相連。
是古戰士希勒!
傅靑海看到了地獄獸身後那台比地獄獸稍小一些的深藍色龐大無畏機甲。
原本奉命守在憎惡蠕蟲號外麵的極限戰士無畏機甲也彙合過來了!
此時他左手掛載的雙管熱熔炮正在對著地獄獸大肆傾泄著火力。
狂嚎女妖連忙閃身避向一邊,她身上骨白色的盔甲被剛才濺射的熱熔氣體燎到了一點,已經彎曲發皺翹起。
剛才蔑視者無畏機甲攻擊地獄獸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靈族女戰士,在大部分星際戰士眼中,異形和叛徒沒有區彆,能順便一塊殺了就最好不過了。
地獄獸的裝甲被熔穿大半,惡魔的皮肉在熱熔火焰中卷曲焦乾,鋼鐵裝甲在熱熔火焰中變形扭曲,掉下滴滴融化的鐵水。
雙足底盤上裝載的機身猛地旋轉,龐大的機身轉過身去直麵深藍色的蔑視者無畏裝甲,一簇動力長鞭剛剛揚起,就被一隻巨大尖利的動力爪扣住,動力爪掌心的小型電漿炮噴出了一柱藍色的光芒。
“青山!”傅靑海聽到身後傳來古爾特的大喊。
他連忙回身看去,看到一個身穿混沌終結者盔甲的高大懷言者光頭正率領著一隊星際戰士,衝向了將弗拉霍斯圍在中間的毒刺小隊。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沒有時間廢話。
傅靑海對身邊的狂嚎女妖說了聲“小心”,就提劍奔向身後的戰場。
兩名手持鏈鋸斧的懷言者戰士向傅靑海迎了過來。
傅靑海一改剛才麵對地獄獸時的狼狽,踏在地上一躍而起,雙手握著鏈鋸劍,一擊勢大力沉的跳劈就斬向了突前的那名懷言者。
“鏘!”鋼鐵交擊,火星四濺。
鏈鋸劍比動力長刀沉重得多,這名懷言者戰士轉動斧柄,想用鏈鋸斧底部的斧刃勾住傅靑海的鋸齒。
傅靑海怎能如他所願,鏈鋸劍不退反進,掌心在劍格處用力一推,劍頂端飛速轉動的鋸齒瞬間逼近懷言者戰士的頭盔,嚇得他連忙仰頭後撤躲避。
傅靑海抽出鏈鋸劍,雙手握緊,借著抽劍的勢,轉身向後掄足了一個360度的圓弧,帶著轉動慣量的動力勢能,狠狠斬在了懷言者戰士的腰間。
猩紅刺眼的鮮血瞬間隨著鋸齒轉動噴灑而出,雜亂無章地四處濺射。
與此同時,另一柄嗡嗡作響的鏈鋸斧也斬向了傅靑海的肩膀。
傅靑海已經收縮肩膀肌肉,做好了硬吃這一擊,先乾掉一個的打算,卻沒想,空氣中一道黑影閃過。
傅靑海的餘光看到似乎是一個薄薄的黑色圓盤飛鏢閃現過去。
另一名懷言者的頭盔飛天而起,徒留下一個滋滋噴血的脖頸在兩肩之間。
是狂嚎女妖的星鏢手槍!
傅靑海不用回頭都知道誰來幫助他了。
靈族女人沒有選擇繼續介入兩台無畏機甲的戰鬥。
因為雙方都不會考慮她的死活。
傅靑海對戴著麵具的靈族少女點了點頭,給倒在地上的懷言者補了一刀,然後就繼續向前。
前方,身穿終結者盔甲的光頭懷言者掄起了雙刃戰斧,和古爾特拚殺在了一起,他龐大的終結者戰甲上鑄滿了長長的鐵刺,每一根鐵刺上都插著一個頭顱,有的已經變成骷髏,有的還粘連著腐爛的血肉。
看得出來古爾特完全不是這個光頭的對手,光頭的每一次重擊都令古爾特招架不住,連番後退。
正常,且不說能穿終結者盔甲的都是軍團中的佼佼者,終結者盔甲本身的精金骨架和更多的電子肌肉纖維,也帶來了比普通動力盔甲更堅固的防禦和更澎湃的力量。
而終結者盔甲稍顯遲緩的速度,則可以通過穿戴者的戰鬥技巧去彌補。
這就是為近戰肉搏設計的專用動力盔甲。
光頭懷言者的每一擊都重若千鈞,儘管自己也空門大開,可是古爾特卻隻能費力招架而不敢反擊,因為他的反擊對終結者盔甲來說不一定致命,但是光頭懷言者的每一擊如若不招架格擋的話,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傅靑海和狂嚎女妖迅速切入戰場,察覺到兩人到來的光頭懷言者似乎玩膩了一般,一斧頭拍飛了已經搖搖欲墜的古爾特,轉過身來。
黃色沒有瞳孔的混濁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傅靑海,殘忍地笑著:
“我在監控裡見過你了,小子,技術軍士衝鋒在前,你很勇嘛。”
“傻逼。”傅靑海直接罵道,一擊斬擊劈向光頭。
光頭輕描淡寫的一抬手就以厚實的護腕格開了傅靑海的鋸刃,繼續說道:
“我過去還從來沒有虐殺過白色疤痕的人呢,你很幸運,小子,我為你在我的盔甲上預留了一個位置,你的頭可以插在我左邊的肩甲上,成為我光榮的戰利品之一。”
他一斧子向傅靑海劈來,被傅靑海閃開。
“這是你的榮幸。”光頭說道。
就這點垃圾話水平也想乾擾我的心態?傅靑海心中不屑地想道:
那是你打天梯沒和我排在對麵過,不然老子噴得你爹媽都不認識。
狂嚎女妖和另外兩個懷言者戰士杠上了。
而傅靑海則一個人對上了光頭混沌終結者。
此刻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這三艘運輸船的指揮官,克洛法。
幾個回合的交擊之後,克洛法的又一記重重斬擊被傅靑海躲開,斧刃深深插進了泥土裡。
傅靑海左腳一腳踏在斧麵上,不準對方將動力斧抽出,右手鏈鋸劍以一記出其不意的直刺刺向對方麵門。
飛速旋轉的利齒擦著光頭的鼻尖而過,灑出一絲血液。
要不是光頭及時鬆開斧柄,放棄武器抽身後退,剛才他的整張臉就已經被傅靑海切開了。
“就這?”
傅靑海一腳踩著動力斧,一手提著鏈鋸劍,看著前麵兩手空空的光頭,不屑地問道。
對麵的光頭陰沉著臉,不說話,接著,他沉肩擺出肩撞的姿勢,一下子猛撲了上來。
傅靑海卻沒有硬接,一腳將腳下的動力斧踢開,自己則靈敏地轉身避開。
讓沉重的光頭終結者撲了個空。
“啊??”
傅靑海張嘴發出一聲大大的疑惑,雙方都沒戴頭盔,傅靑海臉上更是一種極度誇張的疑惑表情,仿佛光頭剛才做了件多麼奇怪離譜的事情一樣。
光頭的臉更黑了,沉沉的喘著粗氣,臉色陰沉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他意識到。
這個白疤的戰士在故意戲耍自己。
最極致的嘲諷往往不需要過多的辭藻,一個問號,一句“就這”,足矣。
深諳此中道理的傅靑海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光頭的心態已經要爆炸了。
光頭猶豫著,對峙著,和一開始的神態自若不同。
幾回合下來,他有些怕了。
他不敢彎腰蹲下去撿掉在坑道裡的那柄動力戰斧,他知道這個白疤的戰士速度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很近,他一定會趁著自己躬身彎腰霎那間露出的丁點破綻就斬下自己的頭顱。
正僵持著。
誰知道,對麵的白疤戰士突然做了一番令他費解的舉動——
傅靑海將手中的鏈鋸劍隨手一扔,攤開了空著的雙手,一臉挑釁地看著光頭。
什麼?
光頭懷言者瞬間瞪大了雙眼,憤怒的火焰似乎要從眼睛裡噴出。
傅靑海的舉動讓他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尖利的牙齒用力地來回銼動著,惡狠狠的話語從滲血的牙齦縫隙中一字一句擠出:
“你、在、找、死!”
光頭懷言者發出一聲大吼,不管不顧地向傅靑海撲來。
這次傅靑海沒有躲避,兩具盔甲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傅靑海被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終結者撞得連連後退,堪堪才抵住腳步。
雙方肩甲和胸甲都抵在了一起,互相鉗製住了對方的手,怒目圓睜,瞪著對方。
像兩隻角力的公牛。
動力盔甲內的電子肌肉纖維束都開始收縮。
但是終結者盔甲帶來的力量幅增明顯強於普通動力盔甲,傅靑海漸漸被光頭壓製住了,開始步步後退。
這時,傅靑海背後動力背包上連接著的粗大機械臂,突然如一條靈蛇一般展開,揚起,蝰蛇頭一樣的兩根鉗爪對準了光頭懷言者的臉。
鉗爪張開,一根黑洞洞的焊槍噴口直指著光頭懷言者的眼睛。
傅靑海冷酷的眼神仿佛在說:傻逼,你以為我故意放棄了武器?
我永遠比你多一個武器。
“啊——”
光頭眼瞧著這根機械臂,想抽身卻發現自己早已經和傅靑海緊緊地互相抓在了一起,他瞪大了雙眼,張嘴怒吼。
熾白色的射流瞬間噴出,直直地噴射在在光頭瞪大的雙眼上。
能熔化金屬的射流將這個叛徒的眼珠子瞬間融化了,穿進了後麵的腦漿裡。
傅靑海感覺到像兩根鐵鉗一樣箍住自己雙臂的鐵手漸漸失去了力量。
然後,傅靑海輕輕一推,高大的終結者如同一麵高牆一般,推金山倒玉柱地,轟然倒下了。
傅靑海看著光頭懷言者眼眶中,徒留下一個深邃焦黑的洞口。
搞定了。
傅靑海胸口起伏著,心中暗暗振奮。
我單殺了一個混沌終結者。
過程中,有技巧,有計謀,這個強大的敵人最終還是倒在了自己的腳下。
帶著興奮的微笑,傅靑海轉頭看向自己的隊友們。
卻發現他們都驚恐地看著遠方。
傅靑海順著他們目光看去。
正好看到了。
深紅色的地獄獸卷動著自己的動力鞭。
四條動力鞭像機械章魚的四根觸手。
它對著一台倒在地上的深藍色蔑視者無畏機甲,觸手探入。
將這台無畏機甲的駕駛員殘軀,從石棺駕駛艙裡硬生生扯出。
一個隻剩下頭顱和脊柱軀乾的,連接著各種管路和導線的水淋淋的人形物體,被地獄獸高高的舉在了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