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海掃了一圈其他高領主。
“審判庭有情報需要呈遞過目。”
維瑞圖斯遞上來了一遝文件。
傅青海接過這堆羊皮紙翻看起來，這些文件的左上角都有朱紅標記，據他所知這是審判庭的最高機密等級，通常隻有撰寫情報的審判官本人和情報呈遞對象可以瀏覽。
這些文件裡麵是一張一張的模糊照片，照片裡是一個高大而偉岸的背影，像素很低看不清楚具體細節。如果光影沒有出現偏差，那麼大約是個墨綠色的背影，隱約可見此人使用一柄錘子作為武器。此外還有一些戰場上發現的巨大腳印，還有獸人屍體和損毀載具上麵的恐怖豁口，作為補充材料附上。
“考德拉星是個礦業世界，位於太陽星域穆爾西亞星區，目前正被獸人入侵。”
維瑞圖斯開口解釋說道：
“我們的人在考德拉星收集到了一些特殊線索，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一個懷疑……”
“不用懷疑，就是沃坎。”
傅青海放下了羊皮紙篤定道：
“等待其他阿斯塔特戰團抵達泰拉期間，我會率領白色疤痕所有子團前往考德拉星，解決掉那裡的入侵獸人，迎回這位基因原體，他的回歸對於贏得這場戰爭至關重要。”
“等等。你是說，伏爾甘…沃坎？”
蘭鬆麵色嚴肅俯身壓低聲音問道。
“那不然呢？”
傅青海把文件推還給了審判庭大導師並反問道：
“難道這個宇宙裡還有第二個叫‘沃坎’的基因原體？”
值此野獸入侵危難時刻，疑似一名忠誠基因原體即將回歸人類帝國，無論如何這都是個重大利好消息。但是看在場的高領主臉上的複雜表情，他們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傅青海才不管他們怎麼想呢。
傅青海看了一圈在座高領主，似乎沒有要發言的人了，於是終於把目光轉向了會議長桌最末端的一個綠色全息投影。這是全場唯一一個以全息投影而非本人的形式蒞臨會議現場的高領主，火星鑄造統領庫比克。
整個會議期間，從傅青海發起政變，罷免烏多，宣布奪權，控製媒體，占領皇宮，怒斥群臣……再到現在開始以帝國總指揮的身份布置工作任務，火星之主全程冷眼旁觀一言不發，就這麼默默地觀察著評估著。
“親愛的庫比克大統領。”
傅青海笑眯眯地看向庫比克：
“您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庫比克確實是最特殊的那個高領主，單從所掌控的權柄以及直屬軍隊規模上說，在座的所有的高領主，單獨拎出任何一個都沒辦法和他相提並論，赤紅之星太強大了。
就算火星之主不以全息投影而是以真身的形式來到泰拉，眾人其實也沒辦法分辨這到底是他的真實身體，還是隻是一個模仿了鑄造統領形象的大型傳訊機仆。並且，曆屆火星鑄造統領之中，本人能夠親臨泰拉開會的確實是寥寥無幾——因為某些鑄造統領身軀實在太過於龐大了，遠比基因原體還要龐大，偌大皇宮如此多的建築，卻找不出一個能夠容納鑄造統領身軀完全擠進去的地方。
庫比克的投影深深地看了傅青海一眼。榮光大廳爆發的這場突如其來的政變，不僅震驚了泰拉的帝國官員，同樣也讓火星上的上萬技術神甫所組成的思維集群大腦感到異常震驚，甚至差點陷入數據混亂。因為這代表著，之前思維集群對於青山·可汗的所有分析結論，什麼“這是一個很標準很典型的阿斯塔特戰團長”，什麼“他隻關心軍事問題”……全部，全部都是錯的，錯得一塌糊塗。
火星幕僚集體判斷失誤。
青山·可汗他不僅是一個戰團長還是一個政治家，而且是一個老謀深算、深藏不露的政治家。一旦決定發動政變，行動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手段狠辣環環相扣，不給對手任何的反應時間和反擊機會。偌大一個泰拉政壇，幾個小時之內就被他顛覆了。
庫比克現在並不想說話。
因為此時此刻他的任何發言，結合他之前的判斷結論，都讓他在火星其他臣民麵前顯得像是一個小醜。他並沒有多在乎誰來當這個“帝國總指揮”，烏多還是青山，他隻關心他的“偉大實驗”，但是火星之主的驕傲和自尊讓他不想麵對青山·可汗的得意嘴臉。
可是現在青山·可汗主動向他發問。
火星鑄造統領又不得不回答。
“你把我要說的話都說了。”
庫比克麵無表情淡淡道：
“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在場沒人知道庫比克和傅青海的這番莫名其妙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傅青海自己卻清楚火星鑄造統領想表達的深層含義。
萬戈裡奇告訴過傅青海，他的卡利都司刺客在火星發現了一萬多頭獸人屍體，他不知道火星想要利用這些屍體乾嘛。而傅青海根據薇拉所講述的原著劇情推測，火星分析這一萬頭獸人基因數據，此時可能已經推斷出了：這些獸人全都發源自烏蘭諾。
正常來講，知曉這一信息以後，按照鑄造統領一貫尿性，肯定不會選擇第一時間公開。而是抱著這個關鍵情報觀望等待，觀察戰爭進行態勢，然後決定什麼時候放出這個情報才能實現對火星的利益最大化，或許順便還能利用這一情報實現其他政治目的。
但現在直接被傅青海點破了。
傅青海直接就告訴了所有人：
大家都彆猜啦，野獸在烏蘭諾。
這讓鑄造統領感到非常鬱悶非常被動。
我是通過分析獸人基因才知道的。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希望火星也參與這次遠征。”
傅青海看著庫比克直白地道。
“火星在戰鬥月亮上損失慘重。”
庫比克的臉龐依然僵硬沒有表情，此刻的他甚至懶得模擬任何一種人類情緒，因為繼續這種行為會讓他之前的一切表演更顯可笑，既然都已看穿彼此，那就不必再演。
“交給你的智控軍團更是幾乎全滅。”
“關於那場戰鬥我們還需要複盤嗎？”
傅青海攤開雙手一臉驚訝地問道：
“火星損失慘重難道不是因為你們沒有聽從我的指揮？我們沒必要在這裡耍嘴皮繞彎子了吧？大家都很清楚為什麼。你的智控軍團從未真正意義上地‘交給了我’，你的封臣騎士家族同樣無視我的命令。這一切不都是咎由自取？您就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思嗎？”
庫比克臉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投影圖像甚至有點閃爍失真。
“我會考慮一下是否參與遠征。”
庫比克扔下了這句話準備結束對話。
“您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傅青海意味深長地提醒道：
“但供您考慮的時間不太多了。”
你要不等沃坎回來以後再考慮唄？
你到時候看看一個能無限複活的基因原體會不會來火星錘爆你的機器腦袋。
庫比克的投影熄滅了。
傅青海起身離開了座位向外走去。
穿過榮光大廳那宏偉石門的光影交接之處，他回頭看了眼大廳裡的所有帝國官員，眾人仍然端坐原位一副心有戚戚模樣，但他隻和其中一人相視一眼，刺客庭大導師萬戈裡奇，隨後便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了。
他會留下一支連隊負責控製皇宮外城區域，最終高牆的大部分也會跟隨著他前往考德拉星。所有的高領主都被釋放返回各自部門中的工作崗位。這次政變過程之中，傅青海沒有殺死任何一位高領主，包括烏多。
剛才是被星際戰士拿槍指著腦袋，現在返回自己地盤以後，高領主們還會繼續聽從青山·可汗的命令嗎？他們都不知道，直到此刻，泰拉最危險的那個家夥，尚未出手。
傅青海料定了，這幫軟弱而無能的高領主們，不敢趁著他去迎回沃坎這段時間挑事搞事——如果他們真的具備這種勇氣，也不會在獸人大使麵前驚慌失措成了那副樣子。
經常發動政變的朋友都知道，政變這個東西並不同於選舉換屆，不是一種和平的權力交接過渡，而是一種徹底撕破臉的行為。有道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現實世界裡的政變之後往往都伴隨著大規模的清算，那些趕儘殺絕的人尚且會麵臨著反攻倒算，況且傅青海沒有殺死任何一個高領主。
傅青海不可能一直都把持著帝國總指揮的位置不放，除非他也想像高治·範迪爾或者德拉坎·萬戈裡奇執政後期那樣活活累瘋。沒有人工智能輔助的情況下，人類帝國如此龐大的疆域如此複雜的情況，隻能交給一個基因原體——而且還是一個專精施政型的基因原體進行管理，其他人來都搞不定。
傅青海總歸是要退下來的，難道他不擔心自己退位以後他的戰團遭清算嗎？
事實上傅青海完全不會擔心。
沒錯，政變就是徹底撕破臉的行為，沒有任何妥協退路可言，傅青海現在不搞高領主，事後他們也會搞傅青海。但是傅青海也要考慮到：自己發動政變這種事情是否開了先例？以後會不會有其他星際戰士效仿？如果效仿的話，自己是否應該劃定一條底線？比如：青山·可汗奪權篡位沒有殺高領主。
高領主終究是會被殺的。
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但不是由傅青海來動手。
他已經選好刺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