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思文快步走近,看著臟兮兮的小人,眼中滿是心疼,抬手就要將餘思瑤攬在懷裡。
餘思文懷中淡雅香氣撲麵而來,這本是石昭最喜歡的味道,此時她卻條件反射般抬起左手,將餘思文輕輕推開。
這味道讓她有些惡心。
她搖搖頭,“草民一介民女,實在不能與文安侯世子有這般舉動,不若讓竹青來扶民女一把。”
餘思文心中一跳,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失望道,“思瑤你說什麼呢,我是你兄長!”
石昭垂著頭,“民女不敢。”
言語恭敬,卻又客氣疏離。
餘思文胸膛猛地竄出一陣怒火。
這一個月侯府上下憂心忡忡,生怕餘思瑤折在宮裡,母親險些哭瞎了眼睛。
他將同窗好友跑了個遍,嘗試所有途徑試圖將她救回來,在得到宮中傳信後又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宮裡,滿心歡喜的接她回家。
結果他們殫精竭慮,餘思瑤卻如此冷漠,難道是怨上他們了不成!
侯府養了她這麼多年,如今侯府有難讓她頂罪,她有什麼可抱怨的!
餘思文訓斥的話語湧到嘴邊,看到石昭憔悴蠟黃的臉,又將話咽了回去,重重吐出一口氣。
“罷了,看在你遭了不少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咱們先回家!”
身後的小廝竹青迅速上前,伸出手將石昭的右臂攙扶住,卻見石昭的右手手腕無力地垂著,青得發紫。
石昭的右手腕斷了。
竹青瞪大了眼睛,剛想喊出聲,卻被石昭眼神製止住。
他這才想起現在還在皇宮。
竹青抬起頭向主子求助,可餘思文早就邁開步子大步向前走去,他又不敢高聲喧嘩,隻得小心翼翼地扶著石昭往前走。
越往前走,竹青越是驚駭。
二姑娘看著隻是衣服臟了些,麵容憔悴了些,可她隻走了幾步路,袖口處隱約露出的小臂就滲出了血痕。
二姑娘這一個月在內獄遭受了什麼!
正是豔陽天,石昭被曬的出了汗,身上未愈合的傷口更是刺痛難忍,她沉重的呼吸著,抬眸遠遠看到餘思文的背影。
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二姑娘,您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宮門了。”
竹青額頭也出了細密的汗珠,察覺到石昭在看遠處的世子,他莫名的感到一陣愧疚,不由為自己主子辯解道。
“世子殿下這一個月茶飯不思,想的都是如何把你儘快接出去,二姑娘您這般言行,實在是讓他傷心了啊。”
石昭卻隻覺得搞笑。
等石昭艱難的挪到了宮門口,餘思文早就站在了馬車邊上。
餘思文看到石昭滿頭大汗,腦海中閃過她小時撒嬌的嬌俏模樣,怒火一滯,又有些懊悔。
“思瑤,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就不能看在侯府養了你這麼多年,把這事兒忘了嗎?”
怕石昭這冷心冷肺的模樣讓家裡人傷心,餘思文憂心,完全沒有注意石昭臉上不正常的紅暈與汗水,絮絮叨叨地勸導著。
“侯府承受不住皇室雷霆之怒,璿瑤從小就體弱多病,更不要提母親的身子骨了,我又不參與太後獻禮的事,
後院中唯有你,從小身子被養得噴嚏都不打一個,又性子倔強不服輸……”
石昭聽著,本以為麻木的心又開始針紮一般抽痛,痛苦回憶湧上心頭。
思瑤,雖說侯府把你錯認,可你畢竟在侯府享了這麼多年福,求你替侯府把罪認了吧。
思瑤,太後娘娘聽了你的話,要讓你親手刺繡和那百壽圖比對針腳……你不要怪我們心狠,要是讓皇帝太後知道文安侯府有所欺瞞,必是殺頭之罪。
痛苦的哀嚎響徹牢房,以書法、繪圖名聞京都的石昭,右手腕被生生折斷。
濃烈的戚悲湧上心頭,石昭再也忍不住,左手用力揮去。
“啪!”的一聲脆響,她一巴掌打在了餘思文喋喋不休的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