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昭側頭向慈寧宮看去,金碧輝煌的宮殿高大威嚴,像是能侵吞一切。
她抿緊嘴巴,心中遺憾,這次不能讓自己的冤屈被洗刷。
甚至她不能說這件事情不是她乾的。
她隻能忍,用苦肉計博取太後和皇帝的同情。
石昭抬起頭,陽光溫暖刺眼,卻讓她充滿安全感。
她記得年幼時,老太爺將她抱在懷中,繪完了一幅舐犢情深圖,喃喃自語,
“薛呂峰可真是愚孝,既然選擇忠君,又管什麼孝道,大富貴近在咫尺卻儘失,愚蠢!愚蠢!”
石昭長大後聽到薛家的傳聞。
薛家謀反,薛呂峰獨子薛明卻被皇帝養在宮中,與皇子為伴,深得皇帝信賴。
大家都嘖嘖稱奇,有人說薛明其實是皇帝親子,也有人討論薛明何時會謀反。
可是石昭知道,景宣帝是對薛呂峰有愧。
於是,她反複推敲,大膽地說出了那句話。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蘭嬤嬤好奇問道,“姑娘,太後娘娘宣召你入宮,究竟所為何事?”
“太後娘娘允我帶發修行,每月入宮陪她禮佛。”
“什麼!”
蘭嬤嬤驚駭,顧不得這裡是皇宮,失聲叫了出來。
又緊緊捂住嘴巴,落下淚來,聲音嘶啞,“姑娘……”
帶發修行也算是出家人,姑娘年紀輕輕、尚未婚配,太後娘娘下這種旨意,那姑娘還嫁不嫁人了?
姑娘的命太苦了!
石昭搖搖頭,“這是我自己求來的恩典,蘭嬤嬤不必多言……”
姑娘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難不成一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嗎!
蘭嬤嬤憂心忡忡,想讓石昭清楚其中利害,剛想開口,看著石昭臉上的嬰兒肥,這才恍然,姑娘現如今才十六歲。
放在彆家,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看著石昭瘦弱的不成樣子,穿著錦服也遮擋不住滿身的疲憊,蘭嬤嬤將滿心的憂慮咽回肚裡,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太好了姑娘,這樣以來,老太爺就不能把你趕到彆院去了。”
蘭嬤嬤道了一聲佛,“姑娘每日陪主子禮佛,這半年更是幾乎住在了小佛堂,您的佛念得比許多和尚都好!”
說著,又想起她聽說過的那些對生活失去希望,到尼姑庵了此殘生的貴族夫人們,情緒有些低落,
“主子在天之靈,要一直保佑著姑娘啊。”
石昭點點頭,她的祖母,定會守護她一輩子。
正走在出宮的路上,在前麵帶路的小太監突然說道,“問張公子安。”
石昭皺眉望去,卻見張懷瑾卻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張懷瑾額頭冒出細汗,輕輕抬手,將小太監扶起,朗聲道,
“今日進宮去拜見德妃娘娘。正巧遇到文安侯府二姑娘,不知公公可否讓我倆閒聊幾句?”
德妃娘娘張氏,是張懷瑾的姑姑,小太監自然不敢得罪,點頭稱好,乖覺得遠遠躲在了一邊。
眼見著小太監走遠,張懷瑾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一臉嚴肅得看向石昭,“你都對皇帝陛下說什麼了?他有沒有問你百壽圖的事?”
石昭直覺得糟心,不耐煩地回答道,“張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如去問問皇帝陛下,民女不便在宮中久留,還請張公子讓開。”
張懷瑾一見石昭這般態度,急切道,
“你知不知道若你將這些事情都說出去,文安侯府就是欺君大罪!侯府遭殃,你以為你可以獨善其身嗎?”
張懷瑾語氣如炮彈一般吐出,“思文無召不能進宮,他同我說你要向皇帝陛下說出一切,你怎麼能這麼不明事理?
這件事情在皇帝陛下那兒已經有定論了。你這樣反複,皇帝陛下難道真的會信嗎?你究竟有沒有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