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中軍大帳可謂是滿滿當當的。
盟軍三十六鎮諸侯近乎到齊,還有著大量親衛披甲執刃,再兼之帳中被破壞得一團糟的宴會酒食,端是一團亂象。
劉備凝眉掃視一圈,心中不自覺地湧起著幾分失望。
劉備本以為此乃天下英雄共聚複興漢室的盛會,不想尚未抵達汜水關下便已是如此不堪。
一時間,劉備對於李基曾經所言的‘會盟者並非皆是為國為民’深以為然,卻也徹底下定決心,準備依照李基之言整頓盟軍內部。
遑論盟軍內部再如何不堪,欲敗董賊便必須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
若是劉備為盟主,那麼以己為典範,自是好說。
不過即便不是盟主,眼前卻是李基所述徹底裹挾盟軍全力討伐董賊的機會所在。
劉備的精神一震,拋下心頭適才湧起的些許迷茫,先是朝著盟主袁紹以及各方諸侯行禮,然後開口道。
“帳內騷亂的原因,備亦有所耳聞了,隻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糧官暗截孫文台糧草所違反的乃是軍法軍規,焉可用私刑誅殺之?”
頓了頓,向來表現得溫和的劉備臉上流露著威儀地喝道。
“再者,小小一個糧官是如何暗截糧草,又將之變賣於外,其中絕非如此簡單,需細細探究找出同謀者,方可使我盟軍糧草無有後患之危。”
劉備說得大公無私且有理有據,可卻是讓袁紹與袁術的表情都顯得頗為難看。
眼下,隻要是明眼人如何不清楚截斷孫堅糧草乃是袁術的用意,否則一個小糧官如何都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的。
“劉玄德,汝當真要如此乎?欲要與袁氏為敵乎?”
袁術沉著臉地開口,語氣之中不乏威脅之意。
然而,麵對著袁術的威脅,劉備往前踏出一步,在身後其餘諸侯的簇擁下,徑直拔出腰間雌雄雙股劍,眼神一凝,怒喝道。
“備更想問的是,誰欲與大漢為敵?誰欲與漢室為敵?又是誰與董賊為伍?”
這一連三問以及劉備眼神之中所流露的堅毅,讓直麵的袁術本能地為之一怔。
如此沒有一絲遲疑的眼神,讓袁術不禁回想起了剛剛的孫堅。
隻是孫堅的眼神之中的是癲狂與忿怒,劉備的則是一種追求理想的堅定,凡是阻擋在理想之前的都視為可誅殺之敵。
而中軍大帳之中的其餘諸侯麵對著這一頂大帽子,自然也是無人敢接。
大漢或已經眼看著腐朽倒下了,但它還在人心之中!
袁紹擰著眉,心中暗自權衡著利弊。
以著私人感情而言,袁紹樂於見到袁術倒黴,但雙方同屬袁氏,袁紹先天便有維護袁術的義理。
起碼不能讓外人認為袁氏已經分裂,如此毫無益處。
且除此之外,袁紹亦不願看到劉備在盟軍之中威望益重,這隻會是對盟主地位的一個威脅。
“玄德,言重了。”
一番思索過後,袁紹以著盟主的姿態開始和稀泥,道。
“此糧官做出這等惡事,自是該千刀萬剮,但他終究算是袁公路的家臣,還是讓袁公路自行處置,給他留幾分薄麵吧。”
不等劉備開口,早就對二袁看不順眼的公孫瓚直接開口諷刺道。
“嗬嗬,袁公路的麵子是麵子,那盟軍軍法便不是軍法了嗎?孫文台麾下那些為大漢舍生廝殺的士卒性命就無足輕重了嗎?”
而原本孫堅心中一陣憋屈,卻不得不開始接受奈何不了袁術的現實,此刻眼看著劉備率領著一眾諸侯為他撐腰,神色再度變得凶厲地緊盯袁術,厲聲質問道。
“沒錯,還是說在盟主看來,維護袁公路的麵子勝於一切乎?甚至如此維護袁公路,莫非此事還是盟主所示意的不成。”
此言一出,袁紹的眉角微微一抽,忍不住心中再度暗罵袁術愚蠢,且感覺自己繼續這樣糊裡糊塗地摻和進去,反而容易沾得一身懷疑。
不過在數息之間,袁紹就意識到了其中關鍵之處,先行開口聲明立場道。
“糧草之事,俱為袁公路一人總督,又如何能與本盟主扯得上關係?”
頓了頓,袁紹又繼續動之以情,曉之以利地開口道。
“袁公路麾下有如此利欲熏心之徒,本盟主亦是震驚詫異,但眼下將至汜水關下,斷斷不能行那等使大漢忠良寒心,而使董賊痛快的內訌之事。”
“因此,文台兄與其計較於旁枝末節,不如將精力放在如何迅速重整士兵,恢複戰力之事上?”
“而此事雖是一糧官所為,但袁公路有總督糧草之責,無疑也是有著難以推脫的責任。因此於吾之見,不若由袁公路補償錢糧軍備等物,雙方握手言和,共討董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