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賈詡略微沉吟了一下後,那看似溫和無害的臉龐緩緩地開口道。
“如今外敵來犯在即,內又有吳郡、會稽郡世家與之勾連,形勢危急,已是刻不容緩。當要迅速召集兩郡軍戶即刻集結整軍,以隨時禦敵於外,不可讓外敵踏入吳郡、會稽郡一步。”
“除此之外,季常還需要嚴控治下流言蔓延,萬萬不可使治下出現動亂。尤其是那些世家要嚴加監視,若是有任何實質性的異動……殺。”
賈詡的語氣相當之平淡,甚至就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的意思。
夏侯博微微凝了一下眉,再度確認道。“賈長史,這個……殺是指什麼程度?是異動的那部份殺,還是……”
“九族有些牽連甚廣了,三族內……都誅了吧。”賈詡不假思索地答道。
三族?
那幾乎就是徹底將一個世家完全連根拔起,屠了個乾乾淨淨了。
屠滅世家!
這可是個相當驚人的想法,以至於夏侯博都產生了些許的遲疑。
賈穆同樣也是大吃一驚,連忙提醒道。“父親,若是毫無緣由地屠了一個世家,此消息必然難以掩蓋,或許引起軒然大波。”
賈詡聞言,溫和無害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僅僅是微微側身看向賈穆,問道。
“那穆兒覺得如何才是合情合理地拿掉一個世家?”
麵對賈詡的考究,賈穆思索了好一陣,方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起碼要證據確鑿,比如外鬆內緊地監視郡內世家,甚至適當給予一些他們與外敵裡應外合的機會,如此方能……”
不等賈穆說完,賈詡臉上的溫和之色儘消,抬起的眼皮流露出讓人心寒的平淡之色,打斷道。
“愚蠢!”
或是自賈詡體態日益圓潤,越發顯得無害後,就連賈穆都漸漸對賈詡這個父親沒了太多的防範與敬畏之心。
以至於賈詡神色如此一變之下,讓賈穆下意識地回憶起了賈詡往日的可怕,心中一畏,幾乎是本能地衝著賈詡跪下認錯。
而賈詡深深地看著一臉畏縮之色的賈穆,緩緩地開口道。
“穆兒。”
“在,父親。”賈穆答道。
賈詡沉聲地說道。“切記,汝今後若能得主公重用,可治政,可輔助協助他人,但不可為一謀士,亦不可為一主將。”
這一評價,對於賈穆而言無疑於晴天霹靂,幾乎是直言了賈穆的不堪大用。
這讓自小就活在賈詡的陰影之下的賈穆,甚至一時忘卻了對賈詡的敬畏,下意識地反問道。
“為何?!”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謀士無智,斷送生機。”
賈詡冷笑地道了一句,方才開口解釋道。
“吳郡,何地也?主公根基所在,豈容絲毫有失!”
“當年李子坤為何要率軍抵禦山越與會稽郭異於吳郡之外,而不容其踏入境內半步,是何緣故?”
賈穆聞言,張了張嘴,腹中自然是瞬間就能想出數十條好處,但同樣也想出了不少反駁的理由。
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賈穆覺得自家父親賈詡又不是子坤先生。
子坤先生可用弱勢兵力牢牢抵禦外敵數月,屢屢料敵先機,最後還是借了大婚而引郭異掉入陷阱之中,輔於錢塘江與大船,方才一舉破敵奠定勝負。
而在賈穆看來自家老父親設謀或許狠辣老練,但跟子坤先生一比,那可就相形見絀了。
在未必能以雷霆之勢平定外亂的情況下,若是無故屠戮某個世家,且不說產生的影響如何遠大,必會引發其餘吳郡、會稽郡世家人人自危。
屆時,很可能反而會徹底逼反眾多原本投靠劉備的世家,如此方是大禍臨頭。
隻是賈穆或許不敢將那些話說出來,但眉眼之間所流露的神色無疑是充滿了不服。
然而,賈穆的異色如何躲得過正細細觀察的賈詡的目光?
賈詡驟然覺得這個自己一貫印象之中尊崇儒家之道的孝順長子,似乎與自己想象之中的有些許出入。
‘起碼……有點叛逆與不孝啊……’
賈詡暗暗地想著之餘,開口道。
“穆兒好生謹記一點,那便是行事萬萬不可瞻前顧後,亂世當用重典,何須以治下內亂為風險而處置世家?”
“想要找出一個足以屠戮世家的借口其實很簡單,甚至為父覺得借口隻需三個字就足夠了,那便是……‘莫須有’。”
莫須有?!
這三個字一出,彆說是賈穆,就連夏侯博的內心都為之跳了一下。
並非是說這個借口有多麼的高明,而是這三個字足以說明賈詡的道德底線之低簡直就是突破想象,並且完全不在乎一些所謂的規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