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吳郡即便是將相關的世家儘數連根拔起,其餘世家在大義上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隻能不痛不癢地從類似人權的角度聲討此舉過於殘忍。
很快,賈詡就被引到了安置周昕的地方。
與曾經的器宇軒昂相比,如今的周昕雙手雙腳被牢牢綁死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神色呆滯,也僅有身上的衣物還能勉強證明著他的身份,哪裡還有丁點過去的儀態。
不過,賈詡在細細觀察了一番後,卻是點了點頭,道。
“沒錯,確實是周昕本人無疑,並非是他人偽裝,這倒是解了老夫的一樁心事。”
神色呆滯的周昕聞言,眼中多了一絲神采,抬頭看向賈詡,卻滿眼都是陌生,問道。
“你認識我?”
賈詡笑眯眯地答道。
“周府君可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老夫派遣使者前去與周府君商議今日商議和談細節,儘管周府君有幾分兵不厭詐,可老夫作為守信君子自然不會食言,自是要來見一見周府君的。”
周昕思索了一下,當即便反應了過來眼前的便是賈詡。
隻是,這算是哪門子的守信?
甚至周昕如何還不清楚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陷阱之中,然後一步步地走向死地。
原本昨晚心如死灰的周昕都想著葬身火海之中就算了,還是左右親衛強行將周昕給護送出城,最終反倒淪為了階下囚。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周昕冷哼了一聲,微微閉目,做出了一副不願再理會賈詡的態度。
不過賈詡並不生怒,反而是笑眯眯地問道。
“冒昧問一下,周府君家中幾口人啊?”
“賈長史這是何意?”
被如此一問,卻也是挑起了幾分周昕的疑惑。
以著當世的觀念而言,勝者對敗者頗為看重或憐憫,會特意照顧一下敗者的家人是時常發生的事情。
英雄惜英雄,豪傑重豪傑!
這讓周昕對於眼前慈眉善目的賈詡倒是生出了幾分好感,覺得奸賊劉備乃是假仁假義之徒,其麾下倒也不乏忠義守信之士,可惜明珠暗投矣!
旋即,周昕繃著臉,道。
“若是準備代我照料家人的話,你我乃初次見麵,毫無交情不必如此。再者,我會稽周氏一族僅剩我一人罷了。”
賈詡聞言,笑容卻是越發濃鬱地答道。
“你我算是首次見麵不假,可老夫對於周府君可謂是神交已久,還特意找人繪出你的畫像瀏覽過幾次,也知道周府君是會稽周氏僅存的二人之一……”
“不過,情報或會有所疏漏,所以老夫才會特意再度問詢一次。而既然會稽周氏再無族人,那麼周氏也總算是整整齊齊的,不再留有一絲後患,老夫可以高枕無憂了。”
周氏有幾口人,賈詡自然是清楚的。
隻是世家儘皆有著支持族內優秀子弟在外遊學的傳統,一方麵是增長見聞、學習知識,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結交人脈。
因此賈詡也隻能先將留在會稽的周氏族人處理乾淨,至於漏網之魚則是登記造冊。
可情報歸情報,難免周昕說不得在外界還有什麼遺腹子、私生子之類的,為了避免百年之後會被仇家掘墓報複,賈詡自然還是親自確認一下才完全安心。
斬草除根,這才是賈詡所秉承的優良傳統。
而周昕並不蠢,先是怔了一下後,雙目幾乎瞬間就紅了起來,衝著賈詡的方向不斷掙紮,恨意滔天地嘶吼著開口道。
“是你!是你乾的?!!”
對此,賈詡的神色幾乎沒有一絲變化,依然是那般的和善,一撫頜下胡須之餘,輕聲道。
“唉,老夫亦不願如此行事,怪隻怪周氏魚肉鄉裡,為禍百姓,又擋了主公的道路,方才不得不而為之,還請周府君見諒勿怪。”
這一刻,周昕在嘶吼,在掙紮……
隻可惜,被牢牢束縛著的他就像是一條待宰的野狗,根本就靠近不了賈詡,更彆說是傷到賈詡了。
既悲憤又無力絕望的周昕,隻能嘶吼著開口道。
“汝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今日就算擊敗了盟軍又如何?江東世家亦會記住此恨,早晚必然會將爾等撕碎!”
賈詡搖了搖頭,道。
“閣下似乎一直未曾將吳郡水軍考慮在內?也是,周府君自覺此番從陸地進攻吳郡,再加上吳郡明麵上的水軍也就數千之數,難以對爾等的十四萬大軍造成威脅。”
“可惜,周府君所不知的是,我吳郡水軍昨夜亦是連夜出動,如今大概已經抵達各郡開始控製府衙以及世家了。”
繞後偷家……
這算是賈詡最喜歡用的計謀了。
且當下這一幕,何嘗又不是曾經賈詡對於清掃吳郡世家的複刻?
廬江、九江、丹陽、豫章四郡的兵力都已經徹底空虛,世家內亦幾無奴仆門客等青壯拱衛,隻需派一支偏軍而去,即能掃蕩四方。
這一消息,於周昕而言無疑於如遭雷擊。
周昕完全沒有料到吳郡居然還有這等餘力,更清楚四郡後方是何等空虛。
在討吳盟軍幾無一人走脫的情況下,四郡根本就沒有一絲抵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