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安咬牙切齒,作勢就要再撕。沈玉柔“哎”了一聲,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提醒道:
“忘了說,這賬單我用的是橙心紙、鬆煙墨,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撕個一張兩張,我就不計較了,可再多了,我可是要計錢的。”
碧瑤立即遞上了捧著的算盤。
沈玉柔劈裡啪啦又是一番計算。
“要不,你再撕二十張?正好湊個整,七千兩。”
謝知安握著賬單的手緊了又緊,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他咬著牙,眼中凶光畢現,還哪看得見半點君子之風。
一位身著華美裙衫的女子。像花蝴蝶一樣從屋內翩飛而出,撲進了謝知安的懷裡。
“大人,怎麼這麼久,還不進來?讓奴家好等呀。”
她的聲音矯揉造作。沈玉柔胃裡的食物不禁翻滾了幾圈,她又強行壓下。
雖勸說自己不在意了,可沈玉柔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瞟向了那花蝴蝶的臉。
柳眉杏眸,眼角含媚。竟不是她上回遇到的那個舞女了。
之前趾高氣揚的小丫鬟,見花蝴蝶出來,立即上前,躬身打扇。乖順地與之前判若兩人。
謝知安本就不爽,見她們二人如此,更加心煩,嗬道:“起開!”
那花蝴蝶被吼得一愣。
之後,袖擺一揮,巴掌就拍在了那打扇的小丫鬟的臉上。
“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來打扇?有沒有點眼力勁兒呀!”
小丫鬟的臉立即就紅腫起來,她唯唯諾諾地跪地,繼續討好道,
“姨娘勿動怒,奴婢這就給您拿冰鎮梅子去。”
眼前的一幕,讓沈玉柔主仆四人全都目瞪口呆。
謝知安卻似乎是早已習慣,全程無動於衷。
沈玉柔的失望又加厚一層。
她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光。
莫非之前的幾年,她當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謝知安是翩翩君子!
亦或者,全都是這中郎將之位給鬨的?
紮身於權勢的泥沼,謝知安已經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少年郎了吧。
“吵什麼吵,吵什麼吵,好好的日子。還想不想好好過了?”
謝母聽到沈玉柔來府上胡鬨的消息,覺也不睡了,連忙趕來了前院。
她瞪著沈玉柔,對謝知安說:
“安郎,你還在猶豫什麼?快去賬上支銀子啊!把錢和休書一起甩給這個妒婦。讓她滾出我們謝府去。”
謝知安輕輕拉了拉謝母的袖子,從身下悄悄把賬單遞到了謝母的手邊。
對於那羅列了一條又一條的賬單,謝母看都沒看。依舊挺著腰杆兒,在那兒喋喋不休。
“上不得台麵的商家女,就是小家子氣。拿了錢趕緊滾。我們安郎如今這身份,可有的是名門閨秀惦記著呢。”
雖然升官以來,謝知安每天都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可謝家有多少家底兒,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他重重地扯了扯謝母的衣袖,直接把賬單拍在了謝母的眼前。
“娘,要不你先看看這份賬單,再說話呢?”
沈玉柔保持著微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謝母的絮絮聒被迫止住,她不耐煩地一把扯過賬單,叨道,
“多少錢,給她便是,權當打發叫花子了。”
謝知安的眼神閃躲。
打發叫花子,有用自己半數的家當,打發叫花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