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吧嗒著嘴,“他家肯定很有錢吧!這年頭竹竿似的人,遍地都是。像他那樣肥得流油的,還真不多!”
老販子笑了,“你小子還挺會看的!彭老四確實家裡有錢……而且,應該是家裡的獨苗苗。我聽人說,有回他家裡來人找他,那家夥,身上穿的都是的確良!”
張陽“謔”了一聲。
在這個粗布麻衣的年代,人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灰頭土臉。
但的確良料子就不同了。
顏色豐富鮮豔,有些還印了圖案花紋。
不過,屬實是又貴又稀缺!
“要是供銷社新到了的確良料子,還不用等開門,外邊就排長隊!城裡人爭著搶著要,有價無市!”
販子說到這裡,忽然話題一收,端詳起張陽,“你打聽彭老四乾什麼?小子,你可彆動什麼歪腦筋!黑市有黑市的規矩,要是你敢在這兒傷人——”
“沒有沒有!”張陽啼笑皆非,急忙澄清,“是他好像丟了東西,而我剛好又知道那東西的下落……當然,也不知道他還要不要。如果回頭他來找,您再告訴他,我知道東西在哪。”
彭老四底細不詳,張陽自然不敢貿然說,那塊黑石頭被他撿走收起。
話留到這兒也夠了。
如果東西對彭老四真的要緊,他來尋的時候,就是一個結交有錢公子哥的好機會。
他要是不來尋,張陽也沒必要給自己添麻煩,引人好奇惦記這件物什。
所以,留下口信以後,張陽就趕著回去找趙東,回了張家屯。
……
兩人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披星戴月又跋山涉水的,兩人到家都累得脫力。
張燕就著麅子肉的湯,給他們兩人煮了麵,又說了下午發生在屯裡的事。
“沾了狼血的土,大家夥一塊兒鏟了,外邊現在又重新填平,你們回來的時候瞅見了吧?”
張燕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看向這倆小子的腳。
趙東那雙棉鞋都走爛了!
鞋底一高一低就算了,鞋頭的位置破了洞,腳趾頭都快要露出來了!
可見今兒這一趟有多辛苦!
再看張陽腳上那雙。
那是李慧芳今年秋天緊趕慢趕新做的,雖然沒有破,可也磨損得厲害。
鞋子外邊都這樣了,那腳豈不是更加嚴重?
張燕都能想象到張陽腳上有多少血泡!
她聽著他倆埋頭吃麵的呼哧聲,心疼得要死,坐在旁邊忍不住流淚。
“上回去趕集的時候,就不該買那麼些花哨玩意兒!應該多買兩雙鞋底子,給你再做一雙鞋!”
張燕抹了淚,指了指隔壁屋,“下午,大隊長又來了一趟,拿了四杆槍,還有一兜子子彈,說交給你管。”
她哽著喉嚨,說話聲裡憋著哭勁,“陽子,就算你如今是民兵小隊的隊長了,也不能瞎拚命!你看看咱娘,為了你,心都操碎好幾回!”
張陽憨笑,“姐,你說的我都知道,我能照顧好自己。”
趙東也起哄,“姐!你彆怕,那不是還有我和陽子一起嗎!等我練好槍法,我和陽子一塊兒出手,山裡那些狼啊、熊瞎子啊,隻有等死的份兒!”
張燕還是抹淚,“陽子這麼拚命,還不都是為了我和丫丫……都怪我惹了那一家子王八蛋!”
張陽吃完了麵,樂嗬的把口袋裡的錢全掏出來。
十塊的大團結,三張,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毛票。
“姐,這是今天掙的,你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