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無聲交換著訝異和探究的眼神。
辛檀沒有理會這些議論,隻是轉頭吩咐風紀部的副部長,“詹辰,我臨時有事要親自處理,在我回來之前,我的評分權由你代理行使。”
他手上略微用了點力,強行壓著淩寒的肩膀讓他坐回原位,語調裡的強硬毋庸置疑,“你留下,我過去。”
陳望月坐在長椅上,等人的間隙,她借著路燈的光翻單詞本。
這幾個禮拜總共背了將近三千個通用語基礎詞彙,應付最基礎的閱讀和寫作是夠了,隻是口語還很差勁。
好在月度測試的通用語部分隻考筆試題,等把口語練好一點,她就想辦法讓辛重雲給她請私教,補齊這塊短板。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雙一塵不染的製服鞋停在她麵前,她抬頭,聲音驚喜,“淩——”
話音到一半被截斷,陳望月迅速改口,“辛檀哥哥。”
來接她的人是自己,她看起來好像很失望。
還是這麼愛玩受傷了等人拯救的把戲,就算求助的對象換了也一樣。
就一點新意也沒有嗎?
辛檀的嘴角幾不可察地輕扯,“傷到哪了?”
她溫聲細語道,“腳崴了,小腿劃了一道。”
辛檀半蹲下來,撩開一點裙擺,小腿上那道擦傷不嚴重,血在皮膚上和青苔一起乾涸成河流般的暗色紅痕,看著觸目驚心,但實際出血量很少。
陳望月的腳踝被雙手托起,太瘦了,腳腕不可避免地有些嶙峋,皮肉都薄薄的,一碰就能摸到骨頭,被骨節分明的男性大手握住,像握住一節柳樹新生的枝條。
辛檀喉結微緊,視線回避她的小腿,手上稍用了一點力氣,關節傳來的尖銳刺痛讓陳望月不由自主地往後瑟縮了一下,嘴裡發出嘶嘶的氣音,額間也因疼痛泛出細密汗珠。
“還能走嗎?”
陳望月連連搖頭,聲音虛弱,她不在這種時候逞強。
辛檀抬眼看她強忍著痛的蒼白的臉,昏黃的燈光把人簌簌在燈下抖開了,碎發在臉上的投影,像天鵝矜貴的羽毛,頭發絲都像是綢緞做成的,不知道怎麼能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發帶不知所蹤,長發低低地、柔順地垂下來,用發梢親吻他的手背。
視線相觸間,像兩塊並聯的霓虹燈牌被按下開關,彼此眼中的情緒都為光影所擾動。
辛檀收回眼神,完全蹲下,拍拍自己的肩頭,“上來。”
陳望月也沒有跟他客氣,“謝謝哥哥。”
她雙手輕輕環住辛檀脖頸,很懂事地用力直起背,想要減輕一點他的負擔。
可惜辛檀並不領她的好意。
“彆亂動。”手臂從她的腿彎處穿過,辛檀低聲斥責,“我還不至於連你都背不動,不想摔倒的話就抱緊一點。”
肩膀上的人飛快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把身體大半重量都慢吞吞放在他身上,輕聲問,“辛檀哥哥,為什麼是你過來,淩寒他沒空嗎?”
心跳貼著心跳,溫熱的氣息真實地漫過脖頸,像張網蒙過來,讓辛檀的皮膚有些發癢,“學生會納新麵試,他走不開。”
“但你不是也……”
“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把陳望月往上托了些,語氣冷硬,但動作輕柔,“所以下次走路小心一點。”
陳望月不是自作多情的個性,但也知道辛少爺有的是辦法解決自己現在的麻煩。
每一種都比親自走一趟要省心。
唉,容易心軟的人,可惜有張吃力還不討好的嘴巴。
陳望月不一樣,她出了多少力,就要收回多少本的。
“我會注意的。”
她貼在他耳邊,發絲和他的發尾曖昧地纏繞在一起,輕輕地、緩緩地摩挲著衣服的布料。
“沒有第一個給辛檀哥哥打電話,就是怕打擾到哥哥,但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我比學生會的麵試還重要一點。”
“給哥哥添麻煩了覺得很抱歉,但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感到開心,又因為這種開心覺得更抱歉了。”
吐息真實地湧入耳廓,辛檀聽見她溫柔話音,和兩個人共振的,聲音愈發明顯的心跳。
“哥哥,我這樣是不是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