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在天空中閃閃發亮,使得鳥兒誤以為晝夜更迭而高聲吟唱。*
眾目睽睽之下,美麗的女主角從袖子裡抽出匕首,直接抵住了家中長輩的脖頸,場下的觀眾們都為這突變而一驚,不禁倒吸冷氣,就連辛檀也眯了眯眼,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另一邊,本來沉默得像隻鵪鶉的男主角同樣用武器製住了族長,很顯然,這是這對小情侶一早就商議出來的爭取愛情自由的計謀。
還真是膽大包天的改編,辛檀有了些興致。
在挾持了兩大族長為人質換得脫離家族的承諾後,男女主角很快就開始了驚心動魄的逃亡,他們跑過夜色下的森林,空曠的原野,劇組還適時放出北風呼嘯的音效,t到笑點的現場觀眾無比配合地放聲長笑。
演出最後,女主站在樹下,深情撫摸著紙糊出來的樹皮,遠處是愛人的呼喚。
幕終,燈光悉數亮起,台下爆發出海潮般的熱烈掌聲,演出人員有序集合,彼此手拉著手向大家鞠躬致謝,有數不清的學生起立,向台上拋擲著玫瑰花,玩偶之類的禮物。
辛檀目光重新放回台上,女主角小姐正伸出手,完美接住半空裡拋來的一支玫瑰花,朝著台下做了一個誇張的飛吻,這個動作立馬將現場氣氛推得更高,有男同學吹起了口哨,女同學帶頭叫喊“望月我愛你”,連前排的老師們都拍掌大笑起來。
在周圍雜亂的掌聲,笑聲,議論聲,和尖叫聲裡,辛檀捕捉到了那個名字。
陳望月。
他沒有刻意記下這個名字,他以為他們不會再見。
直到幾個月後,她出現在辛家,以他繼父侄女的身份。
她叫他哥哥。
她恬不知恥地告訴所有人,他們是未婚夫妻。
她在去往學校的路上大膽地牽他的手,被他甩開時,眼睛顯得悶悶不樂,如狐狸一般狹長的形狀,仰臉睜開來,也把眼皮撐得寬了一點。
“辛檀哥哥。”女孩有些可憐地問,“你可不可以喜歡我?”
不回應也沒關係,因為無論他拒絕得有多明顯直白,她都像是永遠不會受傷不會沮喪一樣,跟隨著他,追逐著他。
辛檀知道,習慣是這個世界上最常見也最可怕的東西,它能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掉一個人,它如跗骨之蛆,難以拔除。
他早已習慣了她扮演著愛他的樣子啊。
為什麼她不能一直演下去?
為什麼她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對他生氣,不再跟他說話?
為什麼現在,在去往教室的路上,他的腦海裡,一刻不停回想著她的笑臉?
回憶中的笑臉漸漸清晰,與現實重合著,她總是有那樣燦爛的,讓人以為被她愛著的溫柔神情。
他看到遠遠的,陳望月穿過教學樓的走廊向自己走來,嘴唇和眼睛笑起來的弧度都最像月牙。
她高高地舉起手,叫他,“辛檀——”
他的心驀然被攥住,像溺水的人遇見一根浮木,得救在即,呼吸的氣泡都湧向水麵。
他是想說早上好的,想叫她望月的。
可是她徑直越過自己,親親熱熱拉住另一個女孩子的手,說說笑笑地走進階梯教室裡。
他看清了那個女孩子的臉。
不是辛檀,而是幸棠。
在卡納語裡,這兩個名字隻有拚寫上的區彆。
好像清醒地看見自己沉入深淵,那根浮木靜靜地停在辛檀頭頂,觸手可及,又永遠抓不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