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遠從宴會上離開的很狼狽。
胃痛——不是謊話,精神壓力過大時,胃痛也是常態。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扶著噴泉的身體搖搖欲墜,把沈曙急的差點哭起來,小小的孩子一溜煙跑回去,很快找了人來,沈霽遠被扶回休息室。
服用了藥物,休息了十來分鐘後,沈霽遠仍舊緊緊蹙著眉頭,大腦亂糟糟的感覺最終影響了身體,他感覺心慌意亂,額頭滲汗,沈曙緊緊握著他的手,仰頭擔憂的盯著他。
“沒事的,彆擔心爹地。”沈霽遠在這種情況下還強撐著安慰沈曙,咬牙轉頭對助理說,“去把車開來。”
沈霽遠最終還是沒有在宴會露麵,就直接被送往了醫院。
但他沒有在醫院呆多久。
在醫院輸液兩小時後,沈霽遠拒絕了醫院方安排的單獨病房,連夜離開了h市。
時隔三年,隻是從沈曙的口中聽到關於“媽咪”的存在——竟然都能夠讓他受刺激至此。
夜晚的高速路上,沈霽遠坐在車上,車窗外的光晃著閃過,偶爾照亮他穿著黑色大衣,麵無表情的俊秀的麵容,銀框眼鏡下,他的眼睫半垂,壓住黑壓壓的眼眸。
沈曙坐在另一邊,小心翼翼的窺探著他的神色,沈霽遠的手下意識的放在腹部,似乎胃還是很不適,臉上偶有一瞬的痛楚流露,周身的氣息拒人於千裡之外。
感受到孩子擔憂的目光,沈霽遠回過神,摸了摸孩子的頭。
幼兒的發絲又細又軟,像是小鳥的羽毛,烏黑油亮,沈霽遠輕輕撫摸兩下,心中無形的壓力就減輕了不少,那種無法言說的悒悒也稍有淡去。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曾經派人去尋找調查那個女人,宿醉醒來,發現自己變成那個模樣,房間裡空空蕩蕩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那個女人還留下那麼一張幾乎可以說是嘲諷的紙條,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吧?
他當時幻想過無數找到這個女人之後的場景,一定要把那張“好好吃飯”的紙條摔到她臉上,再問問她怎麼有膽量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要讓她後悔——
那段時間,他就靠成百上千種再見麵的想象來緩解那一夜帶來的悔恨和壓力。
直到發覺自己懷孕。
驚懼和恐慌占領身心,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沈霽遠懷絕望,自己的未來變得渺茫,調查也毫無結果,他不會是遇見什麼靈異事件了吧。
產下孩子後,沈霽遠不允許任何人提到沈曙的母親,也早就放棄尋找她。
到了今日,沈霽遠甚至隱隱害怕那個女人再次出現。
不論她究竟是人,還是其他什麼,他好不容易走出陰霾,不要在來打破他和孩子兩個人的平靜生活了——
今晚聽到沈曙的口中出現那個女人,他下意識落荒而逃,帶著孩子連夜回a市。
如果是過去,他的驕傲絕對不允許他這樣狼狽,但是他現在有了軟肋。
“你長得很像你爹地。”
沈霽遠用力按住腹部,胃部絞痛,一陣一陣痛楚襲來,他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認出了沈曙,也還記得他,還知道沈曙是他的孩子。
那……她知道,沈曙也是她的孩子嗎?
沈霽遠摘下眼鏡,不堪重負的撐住額頭,閉上眼睛,沈曙擔憂他,小小的身體湊過來,緊緊貼著他。
落荒而逃也無所謂了,當初出國生產,他已經嘗儘了狼狽的滋味,從遇見這個女人,完美無暇的生活就已經產生裂痕。
今晚的晚宴……
沈霽遠握緊孩子小小的手,從掌中的體溫獲得了一點勇氣。
沈曙說看見了“媽咪”,那麼,那個女人一定也在受邀人員之中,今晚參加晚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稍作調查,查出那個人的身份應該不難。
隻要她真的是人,監控,受邀名單,總能查到。
沈霽遠還是想查出那夜那人的身份,不過此刻已經不是為了報複,而是為了遠離。
他此生不想再帶著沈曙踏入h市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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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我?”
身在h市中心的酒店頂樓,時晴站在落地玻璃前,一邊擦拭漆黑如瀑的長發,一邊接電話。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的落在窗外的萬家燈火上,輕描淡寫的開口。
“彆讓他查到。”
以她現在的權勢,沈霽遠不久前叫人調查她,她沒多久就收到消息。
她隻是稍稍露麵,沈霽遠就陣腳大亂,不僅連夜離開h市,現在還找人來調查。
這驚惶又害怕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到讓人有些憐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