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將所有證據一一在院內攤開,包括柯以凱的試卷、謝世子的典籍正本、以及那張被竊試卷的手稿。
證據確鑿,環環相扣。
柯以凱先於不日前,在章司業房內盜竊拿到補試題卷,獲得考題。
可竊卷一事鬨的沸沸揚揚,補試臨時重新討論又更換了卷子,柯以凱與太學學官暗通款曲,約定在最後糊名的卷麵上標出特彆記號,以受到優待。
“可你自以為聰明絕頂,卻偏偏敗在了這篇幾乎完美無瑕的論述!”
沈暮白便趁機在世子們麵前,將前因後果說明。
“其一,這篇論述對應的考題,恰恰是被竊作廢的那一張,在大家所考的那張新卷上,沒有一題相符!隻有你一人如此作答,答非所問!其二,你一字不差地背下了謝世子的經解,是你自己提供了絕好的對照證據!讓其他批閱的學官們,都迷惑在前頭所打的高分,與乍一看批判有力的觀點行文之中!在太學考試中,公然使用他人已有論述,抄襲已是板上釘釘,罪不可恕!”
聚在院子內的世子們都個個義憤填膺,認為柯以凱敗壞了世子們的名聲。
沈暮白這樣做,也是以防大家被柯以凱的話帶偏,滋生猜忌。不如現在就和盤托出。
她發現其實進了長和宮後,就沒見到過謝勉,但眼下她也顧不了這麼多。
眼看著物證確鑿,柯以凱無法抵賴,還嚷嚷著要死要活,“誰怕誰!不如大家一起去死!”
隨著侍衛們的強拽硬拖,柯以凱的身影漸漸遠去。可留下給大家的卻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世子們都守在何藍的房門口。
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場麵,不免痛惜裡頭身負重傷的姑娘。
因著是皇太女的人貼身女官,世子們和何藍在步軍營算起,也是很熟了。
令沈暮白始料未及的是,柯以凱竟有膽量當眾拘捕,還妄想奪自己性命!
是她大意了!他本就是一個瘋子,哪有邏輯可理!
令國法條明文規定,圖謀危害皇太女者,將處以極刑,牽累九族。所說的九族,包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刺殺儲君,是對皇權的嚴重挑釁與侮辱,犯上作亂的弑君重罪!
這邊太醫聖手已經到齊,沈暮白有了劉太醫的一句允諾才算鬆了口氣。
“殿下,放心。”劉太醫率眾太醫,為何藍問聞切望後,認為情況不算太糟糕,命暫且能保住,“但……”。這太醫說話都是一半一半的。
沈暮白立馬出言阻止,“劉大人,後麵模棱兩可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吾隻有一個請求,性命攸關,她還如此年輕。務必讓人好好活下去。”
堂堂皇太女,對太醫用到“請求”兩字,可見一斑。
劉太醫不慌不忙地答道,“那是自然。幸得沒有傷及要害,一定能治好。”
長和宮通往金獄的路上。
總是有種不妥帖的直覺,侵擾著沈暮白的腦袋。
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何藍,痛苦有了幾分緩解,就招呼陸寧安讓他好生照顧著先。
沈暮白還是放心不下,隱隱感覺可能柯以凱還會有所動作。
她著急忙慌,跌跌撞撞地就往金獄方向走。一路上,她沒有與遠去押送柯以凱的隊伍碰上,莫名的不安加劇。
風輕輕拂過宮中,吹動著她的衣袂,這樣的涼意逼人。
當趕到金獄時,自己已全身是汗。
獄卒們看到皇太女大駕,都恭敬相迎。沈暮白往裡頭直奔,慌忙地打量四周。
終於,在進去的刑室裡看到了柯以凱,被關押了起來。
將他關入刑室而不是普通囚室,應當是陸寧安的考慮,起恐嚇的效果。
對於這種不怕死的犯人,住在布滿刑具的牢房,確實會更合適。
這一晚上住下來,正常人也該嚇得屁滾尿流了。
柯以凱就在那裡,看起來安然無恙,可雙手被屈辱地吊在刑具上頭,一言不發。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柯以凱已經無法再構成威脅了,沈暮白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轉頭就走。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不太想聽到的熟悉聲音,打破了她原本看一眼就離去的計劃。“沈暮白,你怎麼來了?嗬嗬,莫非也來金獄小憩了?!”
沈暮白不用看也知道,除了柯以凱這個瘋子,宮中還有敢這麼同她說話的,也就隻有陳晞了。
她看,是這金獄夥食太好了,讓他吃飽飯了沒事乾!
沒有回頭的沈暮白,隻留給陳晞一個背影,譏諷道,“皇弟,住的可還舒服自在?聽著聲音,我看你是滋潤得很呢。不妨住上個一年半載?!”
“你倒是想的美。現下真正竊卷舞弊之人不是已抓?什麼時候放我和粱辛出去?”
陳晞也不是對金獄挑三揀四,若不趁熱打鐵要這個女人放人,她定能想出其他法子,再徇私關上他們月餘。
刑室裡頭的柯以凱,這時開了口,“怎麼?你們兩來這金獄談情說愛來了!當是茶會?!!”
“閉嘴!!!”
沈暮白、陳晞難得如此一致對外,異口同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