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張窈的背影,沈暮白說了一句:“多謝……另外他的雙腿,請幫忙看看能否有得治?”
張窈轉身過來,就對陳晞開始望、聞、問、切,試著用雙手擊打陳晞的雙腿,卻發現是徒勞無功。
“藥石無醫。另尋高明吧。”
張窈對上了沈暮白和陳晞的視線。
她的話讓陳晞再次墜入深穀。
隻有無儘的絕望,吞沒了他。
他聽不到後麵的對話。
“不可能!我不信!令尊定有辦法!他的腿疾不是娘胎裡帶的,肯定可以治好的!是不是張大夫?”
沈暮白比陳晞還要著急,她迫切地要聽到一個希望。
從張窈嘴裡說出來的希望。
“你何必曲意迎合?逼迫張大夫說出違心的話來,是好讓我再次絕望嗎?”
陳晞聽出來的卻是另一層意思。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那你就等我爹的結論吧。”
對於窮追不舍的沈暮白,張窈沒有好臉色,轉身就離開了他們。
剩下沈暮白和陳晞呆呆的還在原處。
張窈不是不想給他們希望。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絕對有比自己更大的把握治好腿疾。
但是希望越大,最終的落差越大,就會越痛苦。
這樣的痛苦會被無限放大,無論是對患者本人還是其家屬親友。
“彆聽她的!張大夫還沒回來呢!我還可以帶你去其他地方治!”
沈暮白的所有勸慰,陳晞一概不聽,也聽不進去。
她沈暮白明明是想救贖自己犯下的過錯,好讓良心安穩!而不是真心誠意地想要他好。
病來如山倒,陳晞坐在輪椅之上,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張窈剛剛說完那句致命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恐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句話如同雷霆般在他的耳邊炸響,大夫的話最為致命,判活人絞刑。
天色已晚,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如無儘黑夜。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陳晞一旦痛苦發作,就會有窒息感撲麵而來,胸膛劇烈起伏,雙唇發顫。
他的雙腿明明沒有知覺了,怎麼還會無端發痛!從小腿肚有烈火灼燒的痛楚,讓他無法安寧!
每一次抽搐都如刀割般鋒利。
“沈—暮—白!全都拜你所賜……都是因為你!我要殺了你!”
沈暮白著急地勸慰,她不該把這個罪名擔下的!但她心裡實在有愧,她出聲勸慰,講話也變得不利索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你聽我……聽我說,我認識許多江湖上的朋友,有很多隱於民間的名醫聖手!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腿。我…向你保證!”
“等張大夫回城了,我們再來!”
陳晞抬起頭來,對上沈暮白的眸子。憤怒與懷疑溢滿了他的眼眶,他冷冷地看著沈暮白,聲音嘶啞。
“這些不切實際的話就彆再說了!我就是一個廢人。”
病人最怕的便是見大夫,積攢了多日的信心,一下被打下去……打下去……
直到不抱任何希冀。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整個人陷入了無儘的痛苦之中。
不知如何是好的沈暮白,有衝動上前擁抱一下,這個被病痛折磨得如此痛苦的男人。
她知道陳晞此刻的精神狀態不佳。
陳晞忘得徹底,關於自己最後是怎麼回的長樂殿,隻依稀記得好像沈暮白說了句,她還是回暮青殿裡歇下。恍恍惚惚間,他就到了長樂殿的寢房。
他是在侍衛們的保護下,由沈暮白推著回得長樂殿。
宮內的回廊長而寂靜。
陳晞低聲且疲憊地招呼侍衛們都退下,他的輪椅就這樣停在中庭內。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讓我小憩一會兒……等我醒了,送我去阿帕那裡。”
他輕合上了雙眼,陷入了淺淺的睡夢中。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無法擺脫的痛苦。
沈暮白不準備置身事外,從長樂殿離開後,她一刻不停,起身去找在長和宮的何藍。
她其實被陳晞的話說動了,她動了告知何藍真相的心思。
若何藍真的在心裡有過阿帕,她故意隱瞞,豈不是愧對何藍?
何藍真是幸運,沒幾日內,自己已經接連羨慕了她兩次。
是出自內心深處的豔羨。
有在病床邊寸步不離守侯著的陸寧安。還有不懼生死,八荒之外也要來見她一麵的阿帕。
自己空有皇太女的頭銜,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
夜幕低垂,燈火亮起,沒有一碗熱湯是屬於自己的。
也罷,自己的理想便是做個獨步天下的帝王,即使孤身一人又何妨?
“曲意逢迎.....投其所好!對啊!自己為何不能對阿帕違心討好呢?”
沈暮白靈機一動,其實不用和親,也能尋到讓其退兵的法子。
她這就去長和宮,與何藍、陸寧安好好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