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認出,那是一把鄣刀!
她猶記得在長業街鋪子裡看到的那把“寒光”,與其有幾分相像。這把明顯粗糙不少,可依然殺傷力極強,還能極好地防禦。
這個山賊頭子,竟然能用鄣刀!
她喉頭緊了緊,更不好輕敵了。
剩下的隨行侍女驚恐地緊緊抱在一起,山賊們淫邪的大笑不斷。
濃厚的殺氣,像是要將和親隨行的眾人淹沒在迷霧之中。
“你們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有援兵趕到!”山賊頭子自稱喪風,得意萬分,他昭告眾人,方才的山石崩塌也是自己的手筆,“哈哈哈——”
“我攔腰截斷了你們的人,現在你們這零星十幾人,怎麼和我們山頭上百人鬥?!”
喪風加大了手勁,他捏緊了侍女脖子,侍女喊叫。
“救命啊!殿下救我啊!”
未曾想,就算是喪風也根本識不出皇家貴戚,隻能看出著紅嫁衣的女子氣質出眾。
而侍女出聲,反而將沈暮白的特殊身份昭然若揭,他舔了舔乾裂發灰的下唇,來了興致。
“殿下?!難道你是什麼人家的千金還是公主?”喪風的視線定格在沈暮白身上,不懷好意。
這一下,暴露了他們一行之中,藏有身份尊貴之人。
糟糕!
陳晞暗自在心底罵道。
陳晞手搖輪椅向前,護在沈暮白身前冷喝道,“豈容爾等放肆!”
“你哪位?!”
喪風看著,有人主動來送人頭。
“……我是景國世子陳晞。”
陳晞臨危不亂,一人獨身隨著四輪徐徐靠向,對於凶神惡煞的山賊頭子喪風毫不畏懼,既然侍女隻稱呼了殿下,那殿下可以是沈暮白,也可以是他。
“陳晞!”
沈暮白和謝勉等齊呼,火急火燎。
他為何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這一夥山賊,常年盤踞在荒無人煙的長業城外,可以說是奸淫擄掠、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山賊裡無妻無兒的年輕人占多數,經常瞄準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下手!她不敢再想下去……
沒了兵力護衛,沈暮白看清了形式,眼下他們沒有實力反抗,敢怒而不敢言。
沈暮白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逞口舌之快,特彆是現在陳晞豁出去都要保全自己!她不好輕舉妄動。
“老子沒聽說過!”
喪風看向來陳晞,身穿一襲黛螺錦袍,金線雲紋。他看不太懂,隻覺得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每一針每一線都顯露出精湛的工藝,他腰間係著玉帶,帶扣上嵌著清透的翡翠。
袍袖寬大,隱約可見繁複的繡工,內襯是一件潔白的綢製中衣,與外袍相得益彰。
他的發絲烏黑,整齊地束著,腳上踏著黑色鹿皮靴,令人不禁為之側目。
一個坐輪椅的人自詡世子,喪風心裡還是覺得可笑至極,他的話語像是從鼻腔中輕蔑噴瀉而出,“不過就一介殘廢,還什麼殿下不殿下的。”
其手下們都跟著彎腰捧腹,笑得前仰後翻,“哈哈哈哈哈!”
而沈暮白這一行,臉色都極其難看。他們的嘲笑,是對陳晞無法行走的赤條條的侮辱、大聲的鞭笞。
陳晞臉下一暗,他從未在數百人麵前被這樣欺侮。
沈暮白就要破口大罵,被何藍和陸寧安用眼神攔住:長公主不可!
她此時冒頭,反而被山賊盯上,劃不來。
沈暮白轉頭對阿帕,想要磋商,“都給他們吧,隻要能平安無事。”
阿帕點頭,他對沈暮白無感,但他所傾慕的何藍視沈暮白為知己,那他也以禮相待。並且這些嫁妝本就是令皇贈予自己的,即使價值連城,也不比性命重要。沒了就沒了,努兵不缺,
他怕的是,再與山賊糾纏下去,他們會對何藍起覬覦之心,那就難辦了!
阿帕準備允諾山賊頭子時,陳晞卻開口,“不行!若是輕易妥協,他們隻會得寸進尺。”
“人命關天,不能等了!”
沈暮白皺眉,勸慰陳晞。
陳晞卻異常堅定,“你冷靜些。他們不可能這麼容易放過我們。”
此時,山賊已經開始自己動手搜刮財物,“要我們放人也行,得讓這兩位美人陪我們三天三夜。”
喪風粗糲的手指,指著沈暮白與何藍,“讓你們二換三,也不算虧吧?”
他所說出的不三不四之話,讓眾人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陳晞見狀,掙紮痛苦,他聽不得這樣的汙言穢語。令國和景國的尊嚴,就如此被一群流氓油子所踐踏在地上!
他在寬袍之下藏好的左手,已然握著一枚狼煙,隻需輕輕一拔,就能通知前方的侯應到此支援。
然而,這也意味著徹底暴露了他與令皇的計劃,猶豫不決。
陳晞最終還是放下了狼煙,將其藏在衣袍隱蔽處,用自己去吸引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