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隻憋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仿若現在,隻是在長樂殿內,某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
“殿下,你聽我說。如果我一時半會兒……我隻是說如果,回不到你身邊。一定記得,要好好用膳、好好睡覺,其他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何藍知道殿下心係天下,何藍敢以性命擔保,在諸國的曆史上,殿下一定會是第一個女皇!是英明、懂民心、知人善用的女皇!”
何藍繼續說,她害怕自己再不說,真的可能沒了機會。她不想留有遺憾。
她感覺到了自己就快要帶著哭腔。何藍又馬上想些開心的事情,來調整自己情緒。
“還有,殿下你……要珍惜眼前人,相信自己的內心與直覺,勝過相信所有其他。何藍,此生有殿下這樣的知己,也死而無……”
沈暮白伸出手來,擋住了何藍的嘴巴,她絕對不允許她說這些喪氣話!
“我不要聽這些。你又不是不回來了!等你回來再說!”
沈暮白埋怨何藍說這些煽情的,搞得兩人都這麼低落。
像是不相信自己似的!
而沈暮白的眼眶也已濕潤,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卻都被何藍看在眼裡。
“吉時到!恭請長公主下城門!”
陸寧安不好進來,在門外催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被油煎了幾次。
為什麼這樣紮心的事,要自己做?這與傷口上撒鹽,又有何區彆!
何藍代替沈暮白,以“長公主”身份的緩緩步出。已經穿上嫁衣、蓋上紅蓋頭的何藍,身形、步態都和沈暮白彆無二致。
陸寧安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何藍的身上。她的紅妝,卻與他無關。
而何藍不免有些緊張,她暗暗在心裡說道:殿下放心,何藍無論如何都會完成任務的!為了殿下,自己願意做任何事情,即使赴湯蹈火!
相比沈暮白的胸懷天下,何藍知曉自己的想法向來是簡單的、小小的。她的肩頭扛不起令國百姓,她隻想要保護好她的長公主,便足矣。
沈暮白近日都不易高調現身,她換上了百姓所穿的布衣,甚至有細心的何藍提前打好的幾處補丁,再在臉上抹上灰泥,整個鮮活的難民形象。
她深深看了何藍一眼,自己隱藏在城門處的人潮之中,無人會認出她來。
城門兩側懸掛著紅色的綢緞,隨風飄揚。通往城外的這段路,鋪了紅毯。
何藍頭戴鳳冠、珠光寶氣,站在城門前。長長的紅色綢緞從何藍的頭頂垂下,隨風飄動。
紅蓋頭下的何藍,咬著唇。
城門內的努兵首領阿帕騎在赤兔馬上,如鷹般銳利的深刻大眼。他的心中充滿了期待,終於來到了這日!
阿帕親自從馬背上下來,不顧禮節,就輕輕掀開了紅蓋頭的一角,以驗真偽。
“多有得罪了。”
阿帕對著“長公主”說。
當阿帕與紅蓋頭下何藍的四目交彙,阿帕難掩激動與欣喜,確認麵前之人,就是何藍。
她,終於是他阿帕的了!
何藍一怔,臉龐潮紅,就算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但一時半會也無法馬上代入阿帕新娘的角色。
城門徐徐開啟,發出沉重的轟鳴,沈暮白的心臟隨之劇烈跳動起來。
藏在人群中的沈暮白沉重萬分,但腎上腺素飆高。
她知道那一刻馬上就要來了。
她的眼神穿透紅蓋頭,望向遠處的努兵大軍。努兵排列整齊,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戰馬嘶鳴,氣勢磅礴。
她在等,等一個時刻。
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沈暮白微微眯起眼睛,抬頭感受著頭頂處的熾熱。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但她不能退縮。
不好!
沈暮白瞥見在阿帕的攙扶下,阿帕抱何藍上了他的馬匹,何藍與他同乘一馬,就要往城外去!
這樣一來,即使局麵混亂,何藍也無法獨自逃跑!
但是來不及了……
何藍……
阿帕投向身前何藍後腦勺的眼神中,有無法假裝出的幸福與熱淚盈眶。他們是離得這樣近!
正當阿帕沉浸在歡喜之中,不急不慢地騎馬出城門的隨後,城門左翼突然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喧嘩!
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湧出,衝向努兵大軍,高聲呐喊嘶吼著:“衝啊!”
隱匿在箭樓中的陳晞看得真切,這是步軍營的士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