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藍沒有掙脫他握住自己的雙手,這樣片刻的溫柔對於她來說本是奢望。
能留住須臾,也是極好的。
“是的,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我已經燒毀大半,但阿帕半路殺出……不說那些了,走水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惕,現下那裡已有重兵把守,該是裡三層外三層的陣勢,我們都不可能輕易靠近的。”
何藍繼續道。
她這樣近距離地感受著陸寧安的體溫,從手心傳來。外頭的呼嘯與紛亂,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與他們,全然無關。
眉間不平的陸寧安,思索了一會兒,“我們需要計劃,不能貿然行動。”
“我有一個想法。你回去稟告長公主和一眾大人,讓她們安排人手潛入此地的大本營。我能製造混亂,裡應外合,引開守衛,我們就完全有機會摧毀那些毒蠍子。即使他們還有其他毒蠍子,一時半會也趕不及從努兵領地運送至此處!”
何藍言辭正色道,她慌忙補充。
“但是!一定要快!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何藍要陸寧安立刻回去部署,在這裡停留實在危險,又耽誤時間。她正憂心,無人可以帶口信,陸寧安的出現不僅撫平了她的慌張無措,更是及時!
本以為陸寧安會一口答應,沒料想,他卻極其猶豫。
“不可!長公主一定要我帶你回去!你若不回去,我也不回。”
荒唐!他何時如此衝動了?
她在努兵大本營當然名正言順,他一個敵國侍衛長在這裡待著,不是等著被淩辱、被殺頭嗎!
何藍總感覺自己再不說些什麼,或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她總是有這樣的直覺。
為了這些話,何藍也曾在內心躊躇過很久很久。假話總要參雜著些許真心,才會娓娓道來,更加令人信服。
何藍的眼眶和心底湧起暖流,但憑借著夜色的掩蓋,陸寧安不會看到。
“阿寧……請允許我這麼叫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在關心我。我也一直將你放在心裡,歡喜你保護我和長公主時的奮不顧身與兵來將擋,是那般的英勇俊逸。”
她能感到陸寧安手心傳來的緊張與悸動,何藍自然地頓了頓繼續說著,露出一個彎彎的笑眼。
“公主和藺閱小姐都傾慕謝世子的公子如玉,又或是晞皇子的翩翩不凡,近來還有甚者迷戀上了殘虐無道的阿帕,認為他帶著異域的俊美……可是我偏偏覺得阿寧你才是最好的。”
陸寧安柔情的雙瞳中,突然一怔,原來自己的心意從來不是單向的。
“我將阿寧和公主都視作我唯一的家人,阿寧你知道的,我是姑父姑母養大的,除了他們,我從小就和你們待在一起,一直是我們三個人……最好的三個人。”
“可是,正當我以為長大後的願望是和你成親後,卻在這幾年徹底改變了。我的世界翻天覆地,我想走出去看看,也對阿帕生出了興趣。對不起,我變心了。哈哈!即使從未和你說過我的心意。”
和沈暮白一樣,何藍編造謊言的能力與其愈發接近,不分伯仲,能夠張口就來。
猶記得長公主說過的,當把真心和謊言各揉碎一點,合並起來,總是較為真實。
她的心願,是希望陸寧安能帶著她的那一份,繼續護住長公主。沒了她,長公主該多麼絕望,她不能再拖陸寧安入泥潭!
“……不是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一定可以的,我們一起回去!“
陸寧安不停地搖頭,手掌顫抖,他生平第一次愛人。他即使不諳情事,也能聽懂何藍在“勸退”自己。
她不可能愛上阿帕!
他們是如此不同的人!
她不過是想斬斷與自己的聯係,與令國千絲萬縷的關係!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到。
何藍就快要撐不下去,她驀地抽出了自己被陸寧安緊握的雙手,像是要與其劃清界限,用極其冷冰冰的聲線道。
“你快回去稟告長公主。但你也斷了其他念想吧,我既和阿帕已經成為夫婦了,不可能會和你走的。”
與此同時,在長驅城的箭樓,眾人在慶祝著暫時的勝利,喝彩傳來。
兵士們已經許久沒有喝上酒了,今日有殿前軍和步軍的兵力加持,讓努兵節節敗退,令國士氣大漲。
大家都沉浸在歡騰與得意之中,然而沈暮白焦急地踱步,吃不下半點!
她已經失去了何藍,現在陸寧安也被派去刺探。明明應該她自己前去營救的,她對誰都不放心。
而這時,陳晞搖著輪椅過來,沈暮白看著他,滿腔怒火正愁無處發泄。
“你是來找罵的嗎?!將我的左膀右臂一並折去,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打的算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