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見勢不妙,立刻飛身擋在陳晞身前護著,她低聲勸道。
“先彆衝動,眼下局勢不宜再多言。”
陳晞在輪椅上背脊挺得板正,雖深知自己此時並不適合多做挑釁舉動,但他分明看出了這位“猴仙”的把戲。
忽然,湖麵上刮起一陣大風,四周燈火搖曳,紅布隨風飛揚,似是有什麼力量在暗中作祟。冷風裹脅著湖畔的濕氣,吹動著岸上街市裡頭燈籠的微光。
披著淡雅鬥篷的陳晞,兩眼透過波光粼粼的湖麵,像是能望儘對岸的深幽之處。
猴仙大會在湖畔舉行,四周已然人山人海,簇擁而至的百姓越來越多地湧了過來,死死盯著陳晞。他隻不過說出了一句疑惑,就被直接定了“死罪”。
遠處的鼓手還在鳴鼓,一陣緊一陣,仿佛重錘般敲擊在每個人的胸腔。
沈暮白有些慌了,緊抿著她的唇,目光略過身旁的陳晞。他還看似無所事事那樣,隻不過眉頭輕輕微蹙,沒有什麼心神不寧的慌張。她當然知曉他素來不信這些“神仙怪談”,他們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保州刺史廖騰而來,不僅僅是為了這虛無縹緲的猴仙。不過是想借猴仙大會之名,探查一些隱秘與線索。
因為眾人圍了過來,沈暮白不得不在原地僵住,進退維穀。她低聲問著陳晞,“你覺得今日之事,有多少虛實?”
陳晞沒有感情地說道,“騙過眾人不算困難,隻是這猴仙現身,真能顯得三丈高,倒也稀奇。”
“你是想說,障眼法?!”
沈暮白回應著陳晞,但雙眸一直在那抹恐怖的巨影之上。紅布後,那巨大身影似在緩慢地移動,怒不可遏一般,像是真的具備了永生的肉身。
“大膽狂徒!跪下!”
那聲確實不像人聲,蘊含著像是天宮或是地底而來的深吼。周圍的百姓激動不已,高呼嗚咽,都要哭了出來。
“猴仙!猴仙!”
湖麵上隨之泛起陣陣漣漪,鼓聲驟然停下,四周安靜的隻有百姓們對於猴仙演容的狂熱。一股壓迫感籠罩著沈暮白與陳晞,像是一隻觸手,就要將兩人吞噬殆儘。湖麵上的水汽愈發濃重,霧氣繚繞中,仿若瞧見從天而降的神祇。
陳晞依然不動聲色,他緩緩向空中抬手,然後一揮,示意趙允磊和陸寧安等人靜觀其變。
這時,百姓中有人隨身佩刀,就要朝陳晞刺去。沈暮白馬上抽出佩劍,突然大喊:“快!來人啊!”
她的聲音雖不大,但在這一片虔誠的喧鬨中,顯得尤為刺耳。更多的百姓齊齊轉頭看向這裡,質疑兩人在猴仙麵前的行為不端。
一瞬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幾十餘位身著黑衣的男子迅速從人群中湧出,全都蒙麵,步伐迅疾。他們直奔陳晞而來,將沈暮白直接推向一邊,顯然是早有準備。
“住手!”沈暮白眼神一冷,手一揚,“來人啊!”
不遠處隨時警備著的陸寧安及趙允磊等侍衛們,立刻拔劍應對。
可是,這群猴仙堂的人行動極快!猝不及防之下,幾人已將陳晞強行擒住,由好事的百姓們將沈暮白和陸寧安等人攔在外頭。
他們因為不好傷害百姓,隻得儘力往前衝去,但根本無濟於事。沈暮白隻得眼睜睜看著陳晞連人帶輪椅被帶走,其餘的百姓卻猶如中邪般繼續叩拜猴仙,荒誕至極。
這裡驚慌失措,猴仙堂的守衛們也開始緊張起來,紛紛收攏陣型,將猴仙圍得更加緊密。
“放人!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沈暮白怒喝,她本想隱藏陳晞身份,但事已至此,隻能將話放出去,看看令國的皇子身份是否能對這些亡命之徒有些製約。
顯然,對方置若罔聞。
沈暮白等一眾人被密集的人群圍困得寸步難行,她的眼中堆滿了焦急,無助地抬頭看向黑衣人走著陳晞的方向。她努力尋找突破口,隻見到路中開了生生的開出了一條道來,通往地下。
怎麼如此眼熟?
沈暮白發現街市中間這條一道隱秘的小路……還來不及細細打量就意識到,這不正是那日從廟宇通往中央大街的嗎?!
她牙關不由得哆嗦,暗罵自己如此大意!與陳晞一路談笑風生,竟未曾反應過來他們來過此處。
陳晞被殘暴地拖行著,漸行漸遠。
沈暮白往前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一絲最後的希冀,但隻是掏了個空。
“陳晞!”
她要求自己頭腦冷靜下來,拚命擠出人群,和在百姓人流中被推搡來去的眾人彙合。隨即下令陸寧安和趙允磊帶領所有人馬折返縣令府邸,勢必要撬開廖庸的口來。
回到縣令府邸,長桃縣縣令廖庸卻遲遲未出麵。
“給我出來!殿下都被抓走了,你這個狗屁的縣令竟然還敢躲著不見人?!”
沒有見到廖庸,隻見其夫人徐徐走出,臉上帶著些許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