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騰麵容沉穩,帶著幾分哀色,顯然剛剛經曆了白事。隨著他步出,家丁們抬著白事所用的各色器物等魚貫而出,場麵肅穆而壓抑。
霎時間,吵吵嚷嚷沒了,圍堵的百姓們都陷入了默哀之中。看到這滿目白色,卻像是望見了滿目瘡痍的猩紅,沈暮白不禁泛起了一絲同情。
無論如何,廖騰失了至親,但她馬上轉念一想,長保那些為了他們貪汙斂財而橫死在糧倉、礦井的人呢?!
她立刻握緊了佩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廖騰。惡人便是惡人,在自己心裡,堅決不給他絲毫找補回來的機會。
“你是誰?”
廖騰低頭看了看跪在門口的男子,很不耐煩,但在場的百姓眾多,很快就收斂起來,語氣淡然。
“我廖某已快要歸西,哪還有精力收什麼徒弟。”
那男子聽聞此言,仍舊不肯起身,繼續磕頭,“廖大人,您是賢德之臣。我願拜您為師,跟隨左右。”
他慢慢抬眸,一廂情願地看向廖騰,再說道。
“死算什麼?我願生死相隨!”
言之鑿鑿,倒也是頗為可歌可泣。
廖騰聞言,不禁在心底冷笑,沈暮白分明看見他眼底裡的是赤裸裸的輕蔑。他又看了看圍攏的百姓們,都在等著自己的回應,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
“既然你這麼執著,那我出個對聯給你對上如何?若能對上,我便收你為徒。”
廖騰故意拖長了語調,雙手負在身後,眼神淡淡地掃過眾人,像是做給大家夥看一樣。
那男子臉上欣喜若狂,掩不住的激動,但旋即鎮定下來。
“請大人出題!”
嘴角微微上揚的廖騰,就站在大開的宅邸前門,動嘴開口。
“上聯是,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男子愣住了,額頭陡然冒汗,他雙唇微顫,絞儘腦汁想要對出下聯。圍觀的百姓們竊竊私語,氣氛逐漸焦躁。
沈暮白沉浸其中,喃喃自語。
“他能不能對出下聯啊!”
她早就衝在人群前頭,張望著,恨不能站到那男子身旁去問個究竟來。
“他答不出來。”
陳晞的聲音響起。
過於旁若無人的沈暮白這才發現,他已經被趙允磊推到了自己這邊。
“為何?你是否太過武斷了!”
沈暮白不喜這種提前揭開結局的打岔,有些賭氣,嘴角下揚。
“這句詞藻優美但結構並不複雜,但難就難在意境上的對仗困難,上句已然是浩瀚無垠,下句一時半會是難以想到對應的。”
陳晞自信坦蕩,他對於沈暮白的氣鼓鼓倒是沒有半點不高興。
“走著瞧。”沈暮白依舊不信他。
不知有多久過去,所有人都僵持在原地,那男子正如陳晞所料,仍未答上,場麵頓時充滿了尷尬與連連嘲諷。
“回家吧!”
“半點才氣都無,還好意思拜廖大人為師?”
“真是丟臉啊!”
“這不就是祝家那一直落榜無名的祝二弟嗎?”
“還真是啊!”
祝二弟麵孔紅了又黑,黑了又白,原本想借此機會能成為名士之徒,卻不想麵子和裡子都沒了個精光。
“哈哈”,廖騰輕笑出聲,拍了拍下祝二弟的肩頭,說道,“連區區一副對聯都答不上,還是彆再糾纏我了,請回吧。”
臉色漲紅的祝二弟,一時語塞,從滿滿仰慕追隨之情轉換到憤恨無比。他猛地從地上站起,指著廖騰,怒道。
“廖騰,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今日當眾羞辱於我祝二弟,日後必有報應!若有機會,我定要殺了你!”
廖騰聞言,神情不動,甚至連頭也懶得回,他轉身抬手,淡然道。
“送客。”
隨著這一聲令下,廖府的家丁們上前,將那祝二弟一齊架離了大門。祝二弟被架走,手腳舞動著,嘴巴裡還不乾不淨,因慕生恨地罵道。
“廖騰,你給我等著!見過夜宴圖的人都死於非命,你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