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冷眼掃過兩人,眉宇間滿是厭煩,但見他們如此堅持,終究沒有再拂了他們的意。特彆是這個假謝勉,謹慎以待,如此低眉順眼,她倒是要看看此人的來意為何,倒不如給他機會,讓他多露馬腳。
她揮了揮手:“隨了你們,到了外頭一切聽陸寧安的安排。”
“是!”幾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寒夜裡頭,夜總是來得分外的早,月色如水潑灑在大地,整個保州都浸入了夜色之中。
陸寧安和趙允磊各自帶領一隊精銳侍衛,早已在保州刺史府外的大街上集結。人聲鼎沸,車馬喧囂,商賈的吆喝此起彼伏,夾雜著街頭遊伎擊打銅鑼的嘈雜,一派熱鬨氣息。
陳晞不顯局促,篤定地坐在輪椅之上,融入人群邊緣,目光緊緊追隨前方那抹蒼青的身影——那是沈暮白。沈暮白又換了一身素蒼青便裝,手持佩劍,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十足。
她沒有留意到他眼神的駐足,正與自己的侍衛長陸寧安低聲耳語,時而抬手指向遠處,神色頗為嚴肅。
“這次目標,你們都明白了吧?”沈暮白冷聲吩咐,“趙允磊,你負責清理外圍。藺閱和謝勉他們,盯著西巷那邊的動靜。陸寧安,你隨我一起。記住,都不許擅自行事。”
“是,殿下!”
“藺閱他們怎麼不在此處?”
陳晞左盼右顧,暗自疑惑。之前沈暮白明明答應他們隨行,可如今卻不見人影。他正欲開口,卻見與沈暮白交談領命的陸寧安突然揚手,將一遝厚厚的畫紙遞給身旁侍衛,那些侍衛隨即分散開,開始張貼在街頭巷尾。
沈暮白走近陳晞,笑了笑,眉宇間透著一絲狡黠。
“都是假的榜文,我故意做的。”
“假的?”陳晞挑眉,沈暮白遞出一張,他隨即馬上抽走,仔細端詳起來。
奉天承運,州府查明,刺史府案發,命案驚人,茲有要犯在逃。現將犯人特征昭告天下:
嫌犯年約三十,身材瘦小,案發時腳蹬麻鞋。此人狡詐陰狠,疑有武藝在身,恐傷害無辜百姓。凡能提供線索者,州府將酬謝三千兩,若能協助擒獲,重賞五千兩。若有知情不報者,按律同罪!此榜即日起,張貼於各城門、集市及鄉裡,昭告百姓。
刺史府諭。
陳晞皺了眉,覺得頗有意思。與旁的榜文不同,這張墨跡未乾的榜文有一特彆之處,他看著便念了出來。
“保州刺史廖騰遇害,凶手遺留掌印,刺史府特招丹青匠已描出完整紋路。現比對手印,凡符合者,立即捉拿歸案,以車裂論處!”
“丹青匠?”陳晞疑惑,瞬間了然,沈暮白的大膽手段一如既往令人捉摸不透,但確實有些聰穎在身上。他記得不過短短一日,根本未見有此等人物出入過刺史府邸,“你這是在匡人啊?”
陳晞的語氣雖夾雜幾分無奈,但麵上卻是與之相反的寵溺與欣賞,他真摯地看著她。沈暮白卻不以為意,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抹得意。
“正是如此!此榜文今夜將散布至所有保州各街區。若凶手心虛,定會趁人少時比對掌紋,屆時留下的印跡便是罪證。”
陳晞搖搖頭,“可若是無關之人起哄,豈不是擾亂方向?怕是徒勞無功。”
沈暮白聞言,臉色微沉,語氣多了一絲冷意,馬上回看陳晞。
“陳晞,我是需要你的配合與見地,而非對我的指手畫腳。”
陳晞未再多言,隻低頭作揖,揶揄沈暮白,意思是我怕了你了。於是,他隻是靜觀其變。他了解沈暮白的脾性,爭辯無益,唯有鐵錚錚的事實方能讓她改變看法。
不多時,街頭巷尾果然掀起陣陣騷動,飯後夜間本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閒散議論之時。此榜文一出,好事的百姓們都一擁而上,覺得新奇,因為從來沒見過這樣還帶有手印圖畫的榜文!百姓們爭相傳閱,嘰嘰喳喳議論開來。
“竟還有這般稀奇的手段!”
“咱們去瞧瞧,說不定能逮住真凶!”
“我這瞧著,那老餘家的誰,手印和這頗像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
暗處,陸寧安拿出備好的交椅給沈暮白坐下,她與輪椅上的陳晞並肩而坐,觀察著不遠處的動靜,他們預備守株待兔。
刺史府門外的大街之上,圍觀的、吃瓜的群眾漸多了起來,不少人甚至爭著在榜文前筆畫自己手印,好像都與他們有關,在空中比較著大小與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