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應道,馬上又繼續埋頭,屏息凝神開始摹寫。
沈暮白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丹青畫匠的動作。她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目光拂過那絹帛上自己的掌印,仿佛在觸摸某種信念,又像是在感知命運的紋理。
沒用多時,丹青畫匠終於完成了摹寫。他將手中的畫卷高高舉起,遞給沈暮白,神色緊張。
“大人,請過目。”
沈暮白接過畫卷,仔細端詳,唇角微微上揚,但隨即又斂去笑意。她揮了揮手。
“賞。”
陸寧安會意,從袖中取出一錠銀錢遞給畫匠。丹青畫匠受寵若驚,連連叩謝,正準備退出廳堂。
沈暮白卻突然想到什麼,搖了搖頭,覺得還不甚滿意,叫住了陸寧安與欲走的丹青匠,“請留步。”
兩人雙雙回頭頓住,沈暮白先囑咐,“陸寧安,你幫我取一樣東西,請先生再畫一幅掌印。”
丹青匠也愣了愣,麻木地點了點頭。
待所有完成,丹青畫匠離開後,沈暮白要求陸寧安將摹好的掌印與擬好的榜文全部收起。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那笑容裡藏著算計,和一些幸災樂禍的得意。
保州最繁華的大街之一,車馬如流,街道兩旁掛滿了五彩的幡布和招牌。
陳晞剛目送貪嘴的沈暮白帶著一名小侍衛離去。當她的身影漸漸隱沒在人群裡頭,在暗處的他手中捏緊了方才她給的一張榜文。
他的目光落在上麵的掌印處,久久未曾移開。
“這掌印……”
陳晞喃喃道,眉頭緊皺,心中莫名生出奇怪的熟悉感。他將榜文舉到眼前,認認真真地端詳,掌印上的每一道紋路好像都這麼親切。
“奇怪。這掌印為何如此眼熟?”
他暗覺不好,馬上伸出自己的右手來,用另一手幫忙挽起右手那有些讓人困擾的長長的袖口。
陳晞將榜文湊近,直接用右手上前比對——自己右手的形狀、紋路,與這榜文上的掌印竟是分毫不差!
該死!
他嘀咕自語,眉頭皺起,但並看不出有什麼不快的神情,反而還笑了笑,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沈暮白——還真是好樣的!”
陳晞無奈,手心滲出了汗,榜文的紙張在顫動著。敢情沈暮白竟然盜用自己的掌紋,用作掩耳盜鈴的榜文!
頃刻間,“他”變成了一殺人放火的在逃犯。他笑得苦澀又覺得頗有趣味,隻是迅速將榜文折好,藏入懷中。
等著等著,陳晞都覺得有些困意襲來了,連連打了幾個哈欠。而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沈暮白,還未回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正當大家以為今夜將一無所獲之時,突然有一身影鬼鬼祟祟,趁無人在旁,去嘗試對比掌印。
沒想到直接被陸寧安所安插的,由侍衛扮作百姓的眼線所發現!
他們直接追了出去,沒想到那人像是腳底抹了油,不要命地往外頭狂奔。
“追!”陳晞這邊也看到了那頭的動靜,他直接大吼,聲線深刻,“抓住他!彆讓他跑了!”
下達命令的聲音透著急切。
那個身影像脫韁的野獸般竄出,迅速而熟絡地穿過擁擠的怏怏人群。他時而飛快地翻上屋頂,時而鑽進狹窄的巷道,顯然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
“彆亂!分開追!四周夾擊!”
趙允磊推著陳晞的輪椅,動作流暢而果斷。雖然陳晞腿腳不便,但手中的短弩早已備好,他雙目銳利,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那逃竄之人顯然是個老手,身形瘦削卻矯健如猿猴,快速穿梭在街巷之間。他選擇的小路極為狹窄,甚至將陳晞他們一行人甩開了好幾個街角。
然而,埋伏在巷尾的謝勉和眾世子們帶著人,早已聽見動靜,迅速趕來支援,形成合圍之勢。
“快!堵住出口!”
謝勉揮手示意。
眾人氣喘籲籲,奮力追趕。
然而,那人一個翻身,竟跳上一戶人家的屋梁,居高臨下,在暗裡得意地露出一抹獰笑。
“真是滑不溜手的泥鰍!”
謝勉咬牙切齒,拔出佩劍準備爬牆,卻被同行的藺閱攔下。
“彆急,攔住前路,他一定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