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二弟依舊咬定青山不放鬆,沒有半點要放開沈暮白的意思。
還在匕首威脅和挾製之下的沈暮白,白了白眼睛,用下唇覆上了上唇。她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眸光流轉,臉色微微一變。
她心中冷笑:便宜弟弟竟然也瞧出此人是誰了,真是掃興的緊。沒意思!
再看陳晞,他麵上坦然無比,似乎渾然不覺這亡命之徒會真的要取沈暮白性命。但沈暮白分明看得真切,他將右手抬至嘴邊,抿緊了兩片雙唇。他隻有緊張時,才會有如此慌張的微小舉動。
而身後的祝二弟被陳晞一語道破後,雖沒有放下匕首,但沈暮白能感覺到此人呼吸紊亂了起來,明顯亂了陣腳,手腳無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試圖通過咳嗽掩飾,卻隻顯得愈發狼狽。
祝二弟伸出脖子往前探去,再次確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就是令國皇子陳晞,心中生出敬畏,同時又有幾分輕蔑就要呼之欲出,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聲音嘶啞。
“少裝腔作勢!彆以為皇子出馬就能嚇到我!”
陳晞看了一眼沈暮白,帶著一抹堅定,像是有意安撫,但他的話又是說給祝二弟聽的。
“小兄弟,稍安勿躁。”
在窄巷屋簷陰影下的沈暮白,沒人看得到她那張冷豔卻略帶疲倦的麵容,她竟笑了笑,一份莫名其妙的期待攀上了她的雙頰。有了便宜弟弟的攪局,倒是讓自己來了興致。
他這是誠心想救自己嗎?
她徐徐地垂下眼簾,手中還緊緊握著不久前買的用油紙包裹的各種吃食,噙著淺笑,仿佛這場戲值得她一觀。
陳晞掌握著自己的輪椅,步步靠近,淡然中透著肅殺。他的語氣聽來輕鬆,卻字字如刃。
“你完全可以拿‘他’來換我。‘他’不過是個小侍從,死了就死了。你若將我握在手中,籌碼更多。不是嗎?”
他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所有嘈雜,直直落入沈暮白耳中。他看不到她,她卻正凝神看著他。她目光如刀,想將他看穿。然而,不論她如何細察,他那坦蕩無比的神色都沒有什麼破綻,仿佛這提議真的是發自肺腑的良策。
他是真的如此無私?
想要護她周全?
不可能!
沈暮白眸光泛冷,這個陳晞,總愛故弄玄虛,玩些看似深沉卻漏洞百出的把戲。她移開目光,開始打量起四周,雖然自己被祝二弟這把愚蠢又多餘的匕首禁錮著,但是雙眼依舊自由。
她從上而下掃視,窄巷的幾個方位皆布置了密不透風的侍衛,暗處的冷箭隨時能發,擒住這個亡命之徒絕不是問題,祝二弟已是甕中之鱉!
她靜靜地站著,有些得意,像一個十足的旁觀者,心中已有計較。陳晞之所以如此坦蕩,或許是為了逼自己衝動之下動手吧?這略一思忖,讓沈暮白暗道:既然他喜歡這出,自己不妨再添一把火。
“救命啊!救命啊!”
沈暮白突然發出驚呼,表情大變,聲音尖利,帶著刻意,像足了一隻驚慌失措的雛鳥。她一邊喊,一邊無視匕首的威脅慌亂地往後退,步伐淩亂無序,充滿了求生的欲望。
若是不熟悉她的人聽了,還真會以為堂堂長公主被嚇破了膽。
這一叫,讓陳晞愕然,唇色煞白。他不知道祝二弟是否會在慌亂中失手錯傷沈暮白……
果不其然,沈暮白的喊聲一出,幾方侍衛立即傾巢而出,洶湧澎湃。瞄準時機,沈暮白的侍衛長趙允磊直接將弓拉滿,射到了祝二弟那握著匕首的胳膊上,避開要害部位,刷刷齊發。
“啊——”
祝二弟驚叫,他一介書生哪裡料得到會有諸多埋伏正等著自己。
在窄巷藏匿的眾人一擁而上,將祝二弟團團圍住,謝勉領頭一把將沈暮白拉到自己的身後。
而那一瞬間,沈暮白瞥見陳晞眼中,明明白白閃過的一絲寒意。
是錯愕?還是對陳晞的怒意?
沈暮白憋住笑,假意擔驚受怕,似乎還未從這一遭裡全身而退。看來陳晞對謝勉的敵意越來越深,那還不是時候揭開這假謝勉的身份了。
“謝卿,你來的正是時候呢。”
沈暮白故意攀住假謝勉的肩膀,像是下一刻就要跌倒,全身軟弱無力。聞言,謝勉快步向前迎上,眉目間滿是憂色,語氣急切。
“殿下可還好?”
他微微俯身,右手穩穩地托住沈暮白的手肘,左手小心地扶住她的肩,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了她。
一旁的侍衛們點起了可以照亮黑夜的火折,這一下讓大家看清了長公主驚魂未定的模樣,侍衛們全都在暗自責怪自己的護駕不力,才讓殿下受了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