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來此做甚?”羅市冷淡道。
沒有因為趙溪是瘦弱年輕女郎就再出惡言。
趙溪拱手行了個禮:“在下奉監軍之命來宣布軍規。”
不是來要兵,那沒事了。
羅市緊繃的肩膀鬆懈,眼角餘光迅速瞥了王泰一眼,思索就這麼把王泰交出去會不會對他顏麵有損。
雖說他不占理又打不過,但是就這麼隨便讓人把手下帶走也太沒麵子了。
羅市陷入了兩難,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突發奇想要把王泰喊過來。
深思熟慮之後,羅市認為還是自己的臉麵重要——至少也得陳昭親自來要人他才能把人交出去。
“咳咳。”羅市輕咳兩聲,準備暗示趙溪回去請她上官來要人。
“王泰乃是我手下都伯,爾等要殺他,莫非是不把我放在眼中?”
趙溪沉默著從隨身的書袋裡掏出一張帛書,展開,來回看了三遍。
抬頭發問:“按照軍規,王泰不用死。”
臉都被嚇得蒼白的王泰腿一軟,跪下了,喃喃道:“我不用死,我不用死。”
羅市緩慢眨眨眼,震驚:“那陳昭打算如何處置他?”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此三條乃是日後黃巾軍規。監軍命令我等將此三條通告全軍,違者依法處置。”
趙溪低頭尋找條例:“不知者無罪,先前未有人將軍規告知全軍,是故諸將士皆既往不咎,自今日起開始實施此規,違者按律處置。”
“那我,我是不是,無罪?”王泰虛虛問。
趙溪又翻出一冊竹簡,“無罪。但你屬於重點教育人員,需要把這三條軍規抄寫三千遍,張貼示眾,引以為戒。”
王泰愣了許久,片刻後俯跪在地,痛哭流涕。
死裡逃生。
他聽出來羅市不想保他了。
他以為他得罪了陳昭會死。
等到王泰哭聲漸弱,趙溪才又開口,她朝羅市拱手:“還請羅渠帥下令召集士卒,監軍命我要親口將此三條軍令告知各軍。”
不多時,羅市手下的各個牙將就把士卒聚攏在了一處。
趙溪站在臨時用土堆和桌案壘起來的高台上宣布了三條軍規。
台下一片嘩然。
“以往是不知者無罪,今日監軍特意命我等來營中告知爾等,往後如有再犯,軍法無情!”趙溪高聲道。
與此同時,幾十個身著朱紅上衫的士卒魚貫步入整齊排列的軍伍之中。軍中十人為什,五什為隊,一隊五十人站成方塊,執法士卒沿著方塊邊緣深入軍陣之中,一邊敲鑼一邊高喊“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又有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搬來一塊二人高的木板,木板上刻著“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以紅漆填充,就放在軍營入口處。
一片寂靜。
幾個牙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以為隱蔽地把視線投向鼻青臉腫的羅市。
羅市惱羞成怒:“看我做甚!軍規如此,日後有人再犯我也保不住你們!”
眾人一凜,頓時有了計較。
自家渠帥臉上的傷恐怕和這位憑空而降的監軍脫不了關係。
連羅渠帥都說打就打……那處置他們就更易如反掌了。
這位憑空而降的監軍不好惹啊。
“糧庫中儲有多少斛糧食?新糧幾何?陳糧幾何?”
陳昭跟在張梁身邊巡視糧庫,一邊巡視一邊不停發問。
“每支隊伍每日各自支取多少糧食?士卒數目和出庫的糧食斛數可能對上?”
張梁口乾舌燥,陳昭問的這些問題有一些他能答出來,有一些他也不清楚。
張梁試圖糊弄過去,奈何陳昭是抱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而來。
不清楚的地方就要立刻弄清楚。
“阿昭啊,大兄任命你去當監軍,你管我這糧倉做甚?”張梁試圖轉移話題。
“我需要先弄清士卒為何要劫掠庶民。”
陳昭平靜道:“倉廩不實致士卒餒而掠民,責在我等;廩庾盈實,士卒為貪欲而劫掠庶民,過錯就在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