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閣下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立即向德國提出抗議並展開交涉咯,那麼我們之前製定的南進政策怎麼辦,就此放棄嗎?”
東條毫不掩飾的怒瞪著吉田大聲問道。
“南進是我們早就已經確定好的國策。現在,日本國內各個方麵為“南進”而做的準備工作已經展開。隻有南進,獲得東南亞的資源生產基地,日本才能掌握亞洲的領導權,隻有獲得這些資源,我們才能有對抗大洋對麵那個敵人的實力。
這是我們此前都一致認可的事情,你現在提出異議,究竟想要乾什麼。我早就說過了,南進的政策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
近衛文麿皺著眉頭淡淡的說道。
“我並不是反對南進,首相閣下。我隻是認為我們不應該與德國結盟。他們會把我們推入與美國直接對抗的境地。我了解,南進對於日本的重要性,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南進是日本現在唯一的出路。但是,與德國結盟會使得我們在還未完成南進的準備之前就引起美國方麵的重視,這是很不明智的。”
“難道我們現在就沒有遭到美國的重視嗎?我們正在遭受美國的打壓,難道不是這樣嗎?他們已經廢止了通商協議,美國方麵正在準備停止向我們出口工作母機與廢舊鋼材,他們的議員還向他們的國會提議停止向我們出口稀有金屬與化工原料。接下來會是什麼?讓我來告訴你,是石油!他們掌握著我們大部分的石油來源。他們已經捏住了日本的脖子,如果美國突然停止向日本輸出石油,我們還能堅持多久?上次會議中你也說過了,一年半,我們現在儲存的石油隻夠帝國軍隊使用一年半,要是你還繼續開著你那輛該死的福特,那也許連一年半都堅持不了。照這個樣子,我們將如何繼續戰鬥下去,沒有必須的資源,我們怎樣才能完成天皇陛下的目標。”
東條大聲的質問著一臉不屑的海軍大臣。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認為不應該與德國發生任何關係。而且,我們還正好乘此機會向美國表達我們的態度,這將是我們與美國改善關係的一次絕佳的契機。如果美國因為日本對德國態度的轉變而取消或者放寬對日本的貿易禁令,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物資,為我們的南進戰略做好更充分的準備。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我們必須要與美國開戰,有了更充分的物資做準備,我們就能多一份勝算。另外,我的坐車是軍令部配屬給我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徒步上班!”
吉田大聲的說道。
“你說的那些根本沒有根據,美國絕對不會因為我們與德國的反目而放鬆對日本的壓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與美國的矛盾在支那,而不是歐洲。我們與德國結盟的好處你卻一點都沒有看到。德國在歐洲的勝利將會把美國的視線吸引到歐洲去,美國人絕對不會放任德國在歐洲實施統治。德國將會在歐洲牽製住美國人所有的注意力,這樣我們才能在美國人的眼皮底下做好南進的準備工作。而且,德國在歐洲與世界上的影響力也是日本目前最需要的。隻要德國向那些歐洲國家施加壓力,我們將會很輕鬆的從那些國家手裡接管那些殖民地,甚至不需動用帝國的武力。
如果不能與德國結盟,我們奪取那些殖民地的難度將會成倍增加,到時候不知將會有多少天皇陛下的陸軍士兵為了奪取那些寶貴的資源而流血受傷乃至獻出他們的生命,這些東西你們海軍能夠了解嗎?”
東條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吉田突然借題發難的行為讓他感到非常氣憤,要不是這是在召開禦前會議,會議室一頭還坐著天皇陛下,他差點就用手指指著這個海軍混蛋的鼻子罵娘了。
“難道我們海軍沒有為了帝國流血犧牲嗎?你們這些陸軍。。。。”
吉田也橫眉怒目的瞪著東條。
“諸位,難道你們忘了你們是在哪裡了嗎!”
近衛文麿終於忍不住了,他大聲的嗬斥起來。
“這是在天皇陛下的禦前,你們都是帝國的重臣,怎麼可以像街市上的平民一樣大聲爭吵,請你們自重一些!”
東條與吉田頓時安靜了下來,隨後都急急忙忙的向坐在會議室一頭一張單獨的辦公桌之後的天皇低頭謝罪。被晾在一邊一個人鬱悶的鬆岡偷偷的揉著眉心,內閣會議隻要事先沒有做過準備就一定會變成這樣,相互推卸責任外帶吵架,每次都能跑題跑出兩裡地去,沒想到在天皇禦前他們都敢保持這種風格。
“我們召開這次禦前會議,主要是商討怎樣解決這次陸軍觀察團被扣押事件,關於南進之類的問題我們可以在內閣會議上再討論。”
近衛首相掃視著這幾個一臉嚴肅的同僚。
“我們目前有兩種應對方案。一種就是像內相和海相前麵提議的,立即向德國提出抗議,並且視情況的發展而提出後續的要求。另一種則是我與外相以及陸相所提議的,慎重的對待這件事情,一切以維護兩國關係為宗旨,在獲知事實真相之前,不做出任何會刺激到德國的反應。
由於這關係到了德國與日本國家關係,並且直接影響到了大日本帝國的未來戰略。所以,我才要求召開這次禦前會議,我們該選擇何種方式,請天皇陛下予以聖裁。”
說完這些,近衛帶著他的閣員向天皇恭敬的低下了頭。
日本天皇裕仁在此之前一直保持著他那副近乎僵硬的嚴肅表情一言不發的端坐在那張鋪著雪白桌布的辦公桌之後。那群內閣成員在下麵吵成那樣,他連眉毛都沒有抖動一下。現在終於到了該他發表最後意見的時候了,隻要他開口,無論支持哪方的意見,都將會影響到日本未來的走向。
在當時那個年代,天皇的禦口可不能隨便亂開,隨便一句話都是禦旨,就算是最強硬的軍隊係統也隻有乖乖遵命的份,可以歪曲,但是絕對不能違背。天皇裕仁和他爺爺明治不同,他天性還算溫和,甚至可以說有些懦弱,當內閣討論出現某些分歧的時候,隻要不是涉及到國家戰略問題,或者需要發布明確的書麵命令,他就會本著不得罪任何一方的宗旨,毫不猶豫的使出天皇一係特有的技能,那就是使用他那一路晦澀的皇室語法,發表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模糊意見。話麵的意思模棱兩可到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最佳,反正就是讓下麵人自己琢磨去,誰反應快誰就有利。
這也就是天皇的旨意可以被下麵人歪曲的原因。下麵乾成了,哪怕是完全違抗他的旨意都可以原諒,還能獲得他的嘉獎,朕心甚慰。乾砸了,那對不起,曲解聖意,自作主張,肆意妄為,哪一條推出來都足以碎屍萬段。很多人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廝在一開始就做好了事後賴賬的準備。
現在裕仁正準備發表他的總結報告,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侍衛官急匆匆的跑了近來。
“陛下,各位大人。外務省次官大人送來了這份文件,聽說是德國大使館剛剛送到外務省的。”
“快點給拿過來。”
近衛文麿急忙向侍衛官伸出了手。
“什麼!日本軍人組織並參與了刺殺德國元首的行動!”
包括天皇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