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米爾斯克比爾港
阿布.穆斯塔法下士坐在一塊斑駁的黃褐色砂岩城磚上,背靠著厚實的城堞,麵前放著一隻鐵盆,裡麵點著一堆小小的篝火。
“真主保佑,聽說阿爾比少校要調走了,是不是真的。”上等兵哈希姆用一根粗樹枝挑著一個鋁製飯盒,放在火上烤著,很快空氣中就飄散起了一股油脂的香味。
“那頭遭詛咒的驢子早就該滾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獲得休假了,那頭貪婪的驢子卻天天跑去奧蘭城裡的妓院,一直泡到半夜才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動不動還打罵我們的士兵,我要是基地司令,早就把這個混蛋絞死在港口的燈柱上。”穆斯塔法下士在皮帶上的雜物包裡掏摸著,掏出了一根長長的陶製煙鬥,他小心的從布袋裡捏出一團煙絲填進了煙鍋裡。
“下士,聽說德國人要打過來,你覺得會怎麼樣。”上等兵哈桑從火盆裡挑出一根燒的通紅的小樹枝,恭敬的給穆斯塔法點著了煙。
“這都是謠言,德國人和我們隔著大海呢。你們見過德國人什麼樣?我年輕那時候見過,穿著大皮靴,帶著黑色的尖頂盔,一個個走起路來像鴨子,腳踢得那麼高。真主保佑,我們不用和他們打仗了,我早上在布裡奇先生那裡聽說,法國和德國正在談判,戰爭已經結束了。”阿爾及利亞人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得意洋洋的向手下的年輕菜鳥們炫耀著自己寬廣的眼界與深厚的閱曆,穆斯塔法老爺可是出去闖蕩過的。
米爾斯克比爾港在奧蘭港西北兩公裡處,兩個港口其實是緊貼著的,中間隻隔著一座小小的山梁。米爾斯克比爾港就是被這座山脈圍抱著,海灣三麵環山,海拔都有三百多米,簡直是天然的防禦線,由於奧蘭港是個民用港口,各國商船往來繁忙,水道擁擠。人員複雜,海軍艦艇停在奧蘭非常不方便,所以法國就在米爾斯克比爾灣建起了一座海港。單獨停泊海軍艦艇。
這是一座海軍的錨泊港,不是什麼正規的海軍基地,什麼船塢、船渠、修船廠,軍械加工等等必備的基地設施。這裡是一概沒有,隻有一個老式的海防要塞突兀的聳立在港口一端的海角尖上。
一條巨大的防波堤從要塞一側延伸出來,將地中海的波濤擋在了港口之外,海港內片波不起、水平似鏡。
要塞是很標準的法國風格,靠海角尖端是一個半地下掩體陣地和以及單尖棱堡,棱堡上修建有一個燈塔。掩體後方是主體堡壘。由一個北非標準的雙層四方城壘和一個鈍角棱堡構成。靠海岸的一邊還挖有深深的護城壕並修築有防禦牆。穆斯塔法他們現在就坐在巨大的主體堡壘第一層的壘牆上。
“據說,這兩個大家夥下周就要回法國去了,等到這些軍艦全都離開,我們就可以輕鬆很多了。”哈希姆從雜物袋裡掏出一個鹽罐遞給了哈桑,後者熟練的打開鹽罐,撚起一撮鹽灑進了飯盒裡。
“下周一就,那條普羅旺斯號上的水手長還找我想辦法替他搞一些好貨呢,現在法國國內什麼都缺,我給他弄了這個數。等回去他就能翻上兩翻。”穆斯塔法伸出四根手指對著手下晃了晃,接著在軍靴上磕了磕煙鬥,拿起根木條捅掉了煙鍋裡的積碳,再用力的吹了吹,小心的用布包包好,放回了雜物袋裡。
“這回您也賺了不少吧,下士。”哈桑笑著問道。
“賺什麼,我還欠著一屁股債要還呢。”穆斯塔法對著部下撇了撇嘴。
“好了,熱了,可以吃了。”哈希姆開心的喊道。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大鋁勺子,在衣襟上擦了擦。
“噢,給我一塊大的,哈桑,把剩下的麵餅拿出來。”穆斯塔法連忙拿起了放在一旁地上的鐵盤子湊了過去。就在這三個阿爾及利亞士兵快樂的吃著飯後加餐時,卻不知道二十公裡之外,一群死神正在貼著海麵飛速的向著他們襲來。
費爾雷劍魚是一種怎麼說呢。。。。半現代化飛機。它有著所有當代機型擁有的技術特征,比如有金屬機身和機翼,大馬力發動機,全套儀表,機載無線電,機載羅盤,空中供氧係統,同時它卻保留著開放式機艙,雙層主翼和固定式起落架,以及慢到讓人無話可說的速度,這是一架用先進技術製造出來的老式飛機。匪夷所思的是,這種飛機竟然還是最新型號,剛在英國皇家海軍裡服役了兩年。
眾所周知,英國皇家海軍腦洞大開起來簡直突破天際,但是實際上,皇家海軍一旦保守僵化起來更是天下無敵。劍魚式就是皇家海軍保守思維的集大成之物。
海軍中的保守派認為,作為海軍飛機,必須要能攜帶魚雷與炸彈,同時因為需要在極短的航母跑道上起飛,飛機必須要有極大的升力,哪種翼型升力最大呢,當然是雙層機翼。
同時,海軍的飛機必須帶有領航員兼觀察員,因為飛行員的一雙眼睛大部分時候要兼顧儀表盤,所以無法保證偵察與搜索,在空中看海麵上的目標往往隻是個小點,一旦錯過那就差之千裡。另外,海上飛行沒有參照物,必須時刻記住飛機的航向速度以及時間,計算出飛機的確切航線與位置,才能保證安全的到達目標區並返航,依靠飛行員一個人是難以兼顧這些問題的,所以必須要有個領航員進行導航。
另外,想要及時向母艦或者基地報告海上的偵查與搜索結果,飛機必須安裝遠程無線電,這可不是無線通話機,隻能發送莫爾斯電碼,飛行員已經手忙腳亂了,哪裡騰得出手來發報,那就需要再帶上一個無線電報務員,由於報務員在整個飛行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空閒著的,秉著海軍不養閒人的傳統,就再兼著尾部機槍手吧。
於是,這架醜陋的雙翼魚雷機裡硬是被塞進了三個人,座艙分部呈階梯狀,飛行員高高的坐在機首第一級,其餘兩個人坐在低一階的機身圓弧形艙室內。報務員和觀察員背靠背坐著,中間隻隔著一塊木條靠背。
後座的機艙是完全開放式的,正麵全靠著駕駛員坐席的背板擋風。觀察員沒有專用的飛行座椅,而是坐在機艙裡橫置的一根木板上,這樣設計是為了使他可以隨時在座艙裡站起身來,探出身體向下方觀察與搜索。在進行偵查與搜索任務時。整個航程裡觀察員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是站著的。
觀察員可以站在在敞篷機艙裡揮舞手臂,用語音通話加上皇家海軍通用手勢指揮飛行員改變飛行方向或者指揮機槍手瞄準,這在二戰魚雷機中堪稱彆無二家,使得劍魚的機組人員看上去其實更像是一群劃艇水手。
皇家海軍魚雷轟炸機第818中隊第一小隊第二號機的觀察手,皇家海軍中士雷蒙德.漢森現在就站在他的座艙席位上,用力的敲打著側麵隔艙的鑲板。
“好了。表針開始跳了。一定是哪裡堵住了。”看著在機艙裡那盞小小的照明燈的黃色燈光照耀下,終於開始正常運轉的速度表和高度表,漢森鬆了一口氣。
“彆緊張,中士,根本用不著擔心,我們隻要跟著編隊就行了。”飛行員卡特上士在通話器裡笑著說到。
“注意盯著長機,我們的高度偏高了。”漢森沒好氣的敲了敲飛行員隔艙的板壁。他回轉頭向著側後方望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下方的地中海海麵猶如披上了一層銀色紗幔。劍魚魚雷機的乳白色塗裝在這片明亮的月光下一覽無遺,甚至機身上的編號都清晰可辨。
“月光太亮了,法國人很容易就能看到我們。”漢森在通話器裡說道。
“彆擔心,從下麵很難分辨清楚,這樣的月光對我們有利,我們可以很清楚的找到目標的位置。”飛行員大聲的回答到。
“注意,已經看到海港了,目標是右邊那個吧,我都不敢相信,法國人他們竟然沒有燈火管製。”耳機裡傳來飛行員驚喜的叫聲。漢森連忙撲到機艙邊探身向著前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