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他我就慌的不行,媽的,我都不敢往前湊,生怕自己突然、突唐、唐然……操!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方少真仗義啊……這麼點小事兒,居然給了這麼多錢!”
“龍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了,啥時候能把方少叫出來吃個飯唄?”
從小龍變回龍哥,他牛逼哄哄的叼上一根煙,捏著那遝錢在手掌心裡拍了拍,斜眼看人。
“吃雞毛吃?瞧瞧你們那副揍性,邋裡邋遢的,帶你們去跟方少吃飯我都嫌丟人!
待會兒一人發你們200,回去以後都給我收拾得立整點!
咱們現在不同以往了,是正經八百替方少辦過事兒的人了,以後一定要注意個人形象,知道沒有?”
“明白!噢耶!”
聽到可以拿到200那麼多,小朋友們一陣歡呼,興奮壞了。
仍然站在門口,沒往裡走的方星河,不由搖頭笑了笑,為這幫孩子感到有趣。
彆看上輩子的他隻活到25歲,現在更是隻有14,但是經曆的不同和見識上的天差地彆,就決定了誰是小朋友,誰在成年人裡也顯得格外殊勝。
“挺可愛的一群小兄弟,對麼?”
方星河主動開口對兩位記者講了第一句話,讓人意想不到的切入點,使得兩位記者愈發不安。
兩人對視了一眼,年長的那位硬著頭皮接茬。
“是是,都挺……純真的。”
年少者一看方星河的態度沒那麼惡劣,也跟著開口:“方星河,你是我最佩服的青少年作家,前途遠大,我們哥倆就是混口飯吃的小記者,要什麼沒什麼……”
“有錢嗎?”
方星河慢悠悠開口打斷。
“啊?!”
那倆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年長者發際線岌岌可危,年輕者眼眶黢黑,看起來就是一副倒黴相。
此刻,被方星河問得滿臉懵逼麵麵相覷,麵相愈發苦了。
“這……沒、沒多少……”
“我猜也是。”方星河了然點頭,拉過房間裡的椅子,大馬金刀坐到兩人對麵,直勾勾看著他們。
“我這兒有個賺錢的路子,想聽聽嗎?”
“額……”
禿腦門和黑眼圈第三次對視,眼神都有些遲疑。
人處於未知且高危的環境裡時,更容易激起對夥伴的依賴感,兩個人互相壯膽,就不會那麼心虛恐懼。
所以方星河不但沒有分開他們,反而大大方方的同時麵對兩人,就是希望他們能夠互相影響。
“京城居,大不易啊!”
感慨一聲,方總從包裡掏出半盒紅塔山,抽出兩支,慢條斯理的分彆塞在兩人嘴裡,然後抬手為他們點火。
這套動作不是為了裝帥,而是向他們施加壓力,給後麵的話做心理鋪墊。
“我呢,也在帝都住過一陣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待著倒也還好,新鮮感遠大於壓力。您二位怎麼樣?安家了嗎?”
“沒,沒呢。”黑眼圈叼著煙沒敢抽,小心翼翼的賠笑,“哪兒安得起啊?”
禿腦門卻是個老煙槍,貪婪的猛吸一口,心裡安定了一些,審慎而又緊張的看著少年:“方同學,你也挺忙的,有話不妨直說?”
“沒什麼事。”方星河輕鬆一笑,“真給你們送錢來了。”
“你舅舅的采訪?”
能當上記者的至少不會笨,倆人其實早有有所猜測,隻是終於有機會問出來罷了。
“對。”
禿腦門馬上擺手:“那不用錢,你現在就可以把我們的照片和文字記錄都拿走,就當我們給你賠禮道歉了。”
方星河啞然失笑:“我不是搶劫犯。”
頓了頓:“太沒有技術含量。”
最後抬手向前一按:“不急,抽煙。”
意思就是你們可以閉嘴了。
三句話,分彆伴隨著失笑、停頓、抬手製止三個動作,沒給他倆留下任何打岔的空間。
不僅足夠強勢,有一種完全控製著場麵的從容,更是一層層突破對方心理邊界的侵略細節。
兩人隻能乖乖閉嘴,默默抽煙。
期間,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方星河,同時大腦高速轉動著。
抽完一支煙需要多少時間?
快的話,半分鐘,就如同現在這般。
那麼,半分鐘足夠想清楚多少問題?
很少很少,具體到任何一個確切的問題上,都不太夠。
所以其實他們隻確定了一件事——方星河不簡單,絕對不能把他當做小孩子,要給他巨大的尊重,仔細思考他的提議或者要求。
至此,兩位南都記者從驚惶不安焦躁,變成了疑惑好奇心驚。
而方星河終於開始講正事。
“拿走你們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意義,傷害你們同理,講一句不夠客氣的話,南都的高層恐怕巴不得你們被我埋在農安,用你們兩個的一生換我一條大新聞,某些人可能會開心的蹦起來……知道我在暗示誰嗎?”
前麵的話讓兩人感到很冒犯,但是加上最後一句之後,憤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懷疑。
“嗬嗬,看來你們心裡有數。”
方星河好像魔鬼一樣,一聲輕笑,嘲諷拉滿,然後卻不再深入,忽然把話風一轉。
“算了,那不重要,我從不在乎夠不著的人或事,我隻在乎自己。”
這句話又是一枚細小鋒利帶著倒刺的鉤子,悄然勾動著某些情緒。
黑眼圈有些躁動:“你到底想乾什麼?”
禿腦門急忙圓場,找補同伴語氣上的“不敬”。
“是啊,方同學,你看都這樣了,有什麼想聊的,咱們開誠布公好不好?”
“很簡單。”
方星河懶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慢條斯理提出要求。
“我需要你們扣下現在的采訪內容,重寫一份沒有嫌疑的稿子傳真回去,尺度你們自己把握,我隻提要求——不能再有記者來采訪我舅舅一家,他們一家也不能因此起疑心,主動找上哪裡爆料……”
“不可能!”黑眼圈急得差點蹦起來,“我們哪有那種影響力?根本做不到!”
“5萬塊。”
“蛤?!”
方總輕飄飄的聲音一出來,黑眼圈當場定在那裡,半坐不坐,半蹦不蹦,隻有屁股高高撅起。
禿腦門張大嘴巴,微微仰著頭,燈光照在他的額頭上,油亮油亮的。
“多、多少?!”
方總悠然豎起右手,張開五指:“5萬,人民幣,你們自己商量著分。”
他總共隻有20多萬的存款,卻敢為這種事花5萬,但是千萬不要覺得5萬不值錢,兩位帝都記者的實際工資,僅僅隻是600出頭而已。
咕咚!
黑眼圈咽口水的聲音震耳欲聾。
禿腦門的禿腦門上全是汗,嘴唇乾到要裂開,但他想得更多,澀巴巴的提醒道:“你這麼乾根本沒意義,就算我們能拖住一陣兒,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我不需要你們一直拖下去。”
方總勾起嘴角,眼睛微眯,好看的異瞳狹長邪魅,那種衝擊力完全難以形容,越看越像誘人犯罪的魔鬼。
“兩到三個月吧,到時候,你們甚至可以親自爆出這個消息,再拿一份社裡的獎金。理由我都幫你們想好了——上次的調查不算完美,我們感覺事有蹊蹺之處,越想越覺得不對,然後經過第二次暗訪,排除萬難,艱難做通了王德利的工作,終於使得真相大白……”
哥倆再次對視一眼,然後就從彼此眼中清晰的看到了動搖。
“可是……可是……”
“我不明白,你到底圖什麼?”
方星河瞥了黑眼圈一眼,大大方方回答:“給我的新書找個好日子上架。”
“就為這?!”
黑眼圈的驚呼瀕臨破音,他完全不能理解,人怎麼可以如此瘋狂?
搞出來這麼大陣仗,掏出那麼多錢,結果就為這麼一點小事?
是我不懂天才,還是你病得太厲害?
雖然滿肚子懷疑,但是看著方星河那張平靜堅定好似一切儘在掌握的臉,他又不得不承認,媽的,這小子狂起來的時候,實在太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