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這時想起那一毛五的擔擔麵,都覺得有點太浪費。
所以隻在認識的小夥伴家抓了三個煮紅薯當口糧,裝滿一背簍大約六十斤臘肉回城。
真的就像打網遊那種在野外打了各種小怪,收獲一大堆七零八碎的小東西回城找nc交任務。
要是能跟隨首富大神那就跟參加工會跟了氪金大哥那麼直接起飛吧。
背著重物走在山路上,讓衛東絲毫不覺得累,隻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就乾勁十足。
臨到縣城的一處村落還順便收了路邊農家擺出來的幾十個雞蛋,一毛錢十個,主要是看上了人家裝雞蛋的布袋子和那滿滿一袋糠殼。
讓衛東不是那種心眼挺多的機巧善變,但這四十年在門衛室也算見多了世間百態。
走來一路都在琢磨,怎麼不被打擊。
進城前歇口氣,把雞蛋揀出來,再把整袋糠殼抖摟進插滿一支支老臘肉的背簍。
輕飄飄的糠殼不占總量,卻鑽進乾透花白的臘肉間隙蓋住了臘肉頭,再把雞蛋埋進去。
這本就是農家習慣的防止雞蛋破碎辦法。
現在看著好像整背簍都是雞蛋了。
都不用心驚膽戰的穿城而過,縣城邊上汽車站到四十公裡外的地級市長途車。
一塊七。
讓衛東直到上了車,才佯裝輕鬆的把那兩張舊枕巾對縫起來的布袋撕成長條,慢慢裹到頭上。
當學生的時候瞧不起老農民裹頭巾,現在卻想的是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老實巴交不被懷疑。
這年頭做買賣,真就是犯罪分子的處心積慮。
反偵查意識相當強烈。
好在縣裡到處都是背著背簍的農村人,車上也有好些背簍堆積,看見他糠殼裡埋著的雞蛋,就不讓他搬到車頂外掛,但售票員叫他彆在座位上,自己抱著背簍坐門口台階,免得翻覆碎了滿地臟亂還要收拾。
讓衛東內心嘿嘿的說好,裝著怯怯的惶恐樣照做。
到市裡已經快中午,這就是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上一世被抓,統一送市裡麵關押,放出來自然也在這裡,無臉回去見爹娘又沒了媳婦,就呆在這裡打零工,誰曾想留了一輩子。
這座守在三峽上遊的商州,自古便是翻山越嶺入川落腳或者千裡江陵前最後的休整地,萬商雲集才凝聚成了遠比白帝城之類三峽口更繁華的水陸碼頭,由此得名。
那位首富大神據說也是自古家裡有做生意的傳承,才能在八幾年所有人都清零起步的時候,提著腦袋殺出片天地。
跟著他一定沒錯!
這浩浩江麵,向下便是川蜀盆地在東南角唯一出去的三峽缺口,溯流而上才是省城,雖然這會兒還不是。
但讓衛東已經習慣了是,他也隻去過買瓜子那一回。
現在的地級市甚至都不屬於省城管轄。
卻也沒什麼地級市的模樣,到處都破破爛爛還時不時能看見牆上刷著各種標語。
所以背著背簍,戴著頭巾的年輕人也不怕遇見任何熟人,忍住了去稅務大院那邊追憶找尋首富大神的念頭,直奔碼頭買票上船。
五塊二。
最便宜的縣裡機動船。
寬闊的江麵上,有那種四五層樓高的東方紅大客輪,那是國營的大船要十幾塊還有床。
這種兩層半甲板,被壓得船舷就在水邊的客貨船是地方運輸公司在經營。
除了樓上有些床位,整個甲板跟底艙,全都隻有些長木凳,擠滿了人和牲口、貨物。
豬哼雞叫,鴨子來報到,加上踩到雞屎豬糞的咒罵,爭搶空間的糾紛,嘈雜喧嘩得不得了。
讓衛東依舊充滿通過占領區的慶幸,環抱背簍靠在角落。
厚漆鋼板的艙壁傳來馬達劇烈的轟鳴震動,如果不是墊著頭巾,一會兒就能把滿口牙抖成。
上一世被小舅帶著出縣城,看什麼都眼花繚亂,新鮮得跟萬花筒裡似的啥都記不住。
現在讓衛東驚奇的發現,自己舉目周邊都帶著審視的眼神!
心裡下意識的反應都是:“臥槽,這年頭已經有這麼多聰明人?這個貨是做生意的吧,看著就精明狡猾,這是個學生娃,還在看書,這婆娘妖裡妖氣褲襠不乾淨……”
當了四十年保安,但眼熟爾。
他都沒察覺到,其實自己已經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