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在省城都沒敢亂花一分錢,生怕父親轉院不夠用。
現在心裡逐漸有底兒了。
在商州上岸時,依舊沒來得及去稅務大院那邊看大神,直奔汽車站。
到了縣城也沒去醫院,而是趁著車站邊有往鄉裡去的貨車,再給兩毛錢順路回去。
應該昨夜有雨,下車時空氣中彌散著夏日水汽,洗掉晨霧讓山間鄉村乾淨透亮得生機盎然。
所以讓衛東也跑得紮實有勁,回到村子才早上九點過。
直接找上從小跟他打籃球的狗蛋家:“走,跟我去縣裡抬我爸治病!”
一樣壯實憨厚的狗蛋二話不說抓了褂子就出門,他媽還嚎了一嗓子,倆小夥兒已經不見蹤影。
但出門來讓衛東摸了十塊錢零散鈔票給發小:“你往那邊繞一圈,看誰家裡有臘肉,就說是我要,給兩塊定錢,賣了回來補上一塊一斤。”
狗蛋點頭去了。
讓衛東從下車翻山回來,路上已經收了三四十斤,再順著回家路又收了二三十斤裝滿背簍到家。
先拆了灶屋的門板,在堂屋前找木板敲敲打打。
還能下田乾活兒的爺爺奶奶佝僂著身體過來,問明白是最有文化的孫子要送他爹去省城治病,連忙要燒水做飯。
讓衛東拉住說自己馬上就走,縣城去吃,這時卻意外的看見二鳳背著背簍和狗蛋一起過來。
發小憨笑塞回那十塊錢:“那邊李家坡的都被二鳳把臘肉先搬了,快兩背!”
讓衛東沒立刻掏錢給二鳳,拿自己在城裡買的小彈簧秤挨個兒稱了下:“九十三斤,你先把這十塊零錢分給各家,我怕錢不夠手術費,回來再給你補上。”
二鳳不收錢不放背簍:“我跟你們一起去,我能背貨!”
讓衛東堅定的搖頭把錢塞過去:“多個人就多份車船費,謝謝幫忙收了臘肉,你莫管了。”
說著抓出自己的棉被鋪在門板上,再把一百多斤臘肉擺放排列在上麵,鋪層乾稻草找平,最後再蓋兩床棉被,捆幾條麻繩紮緊不會漏,走人。
這邊農家門板都是上下伸出點椽子當門軸,現在讓衛東在另一邊也釘上把手,就把門板變擔架了。
在省城醫院聽說租個擔架得八十塊押金,腰椎傷還不能用軟擔架,人家就推薦用門板。
現在還能“偷運”臘肉,完美!
所以隻帶了一個背簍裝些衣物,倆壯小夥兒前後抬著“擔架”,飛也似地的順山路跑掉。
二鳳站在土坡上踮著腳看了好久,咬著嘴皮把黝黑發亮的大辮子都要掐出花了,聽見讓爺爺喊才趕緊回去幫著照料收拾。
倆壯小夥兒跑得嗷嗷叫,直到在馬路上攔了過路貨車,給五毛錢翻上貨鬥靠一車貨物麻袋裡都不覺得累。
狗蛋還興奮激動:“你說要坐船啊?!”
這貨小學讀完就回家務農了,連縣裡都沒去過幾次。
讓衛東點頭:“嗯,去省城,帶你吃好的。”
狗蛋歡喜得嗷嗷叫,根本就不問出力有沒有錢。
讓衛東肯定想的是擺平治療手術費回來,再拿報酬給發小,現在都不敢把話說滿了。
但狗蛋無憂無慮的歡叫聲,還是像明晃晃的日頭襯著湛藍的天空,把讓衛東原本有些黯淡忐忑的心思都擦亮許多。
收了錢,貨車司機就把倆鄉下小夥兒放到縣醫院門口才走。
狗蛋居然依依不舍。
讓衛東笑罵打巴掌的催他進去。
還有幾個親戚陪著他媽守在病房外。
遠遠看見百無一用的書生消失了兩天出現在走廊。
潑辣的大姨起身連珠炮:“東娃子你在搞啥子名堂,你能賺啥子錢,那是你爸的救命錢……”
二姨則開始吊嗓子,她們到這時候才知道妹夫站不起來了:“命耶,好苦哦,東娃子耶,你要爭氣嘛……”
有腔有調的要是搞直播多半還能賺點賣藝錢。
爭氣的讓衛東從褲腰抽出那疊鈔票,囂張的在自己手掌上啪啪拍幾下:“現在我有五百塊了,馬上送老爹去省城看病,萬一還有能站起來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哪怕送到滬海,平京,我都要帶去看高科技!”
要不是擔心錢不夠,他這會兒恨不得財大氣粗的在場每位親戚發一張大團結!
但這氣勢已經夠了,這年頭還沒百元券,五百塊已經是很厚一疊!
隨著他從龍王贅婿小視頻學來的霸道動作。
所有人的話語全都被塞進肚子裡。
張大嘴看強壯書生輕而易舉的掌控住局麵。
大家都從沒見過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