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陳元知道自己喝多了,失溫也不算是什麼稀罕事兒。
隻是酒精的麻痹已無法抵擋這來自深冬的嚴寒。
他的身軀仿佛被剝去了所有的溫暖,裸露在東北大興安嶺無儘的冰天雪地當中。
濕冷的寒風順著敞開的領口倒灌進衣裳,刮得他肚皮生疼。
陳元想伸手找水杯,迷迷糊糊間,指尖處傳來的觸感卻是一團異樣溫暖的柔軟。
“啊!”
“汪!”
一聲細弱蚊蚋般的嬌弱驚呼帶起一聲中氣十足的犬吠。
兩聲聲音迅速劃破了周邊的寂靜,也讓陳元徹底清醒了過來,一骨碌翻身而起。
入目一片雪白。
夜裡麵下了霜,凍得小路上土皮翻卷,樹梢上儘是掛起的長長的冰溜子。
身旁女人長相極好,白皙纖細,但隻穿了幾件薄薄的質感廉價的衣裳,臉色蒼白憔悴,嘴唇都凍得有些發紫。
她素淨嬌嫩的臉和脖頸上片片青紫,新舊傷痕駁雜,此刻正以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木木地望著陳元。
像是一隻下一刻就會受驚逃掉的兔子。
陳元剛剛就是不經意碰到了她的胸脯。
女人纖細的身體在寒風裡打著擺子,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推倒。
但還是搶在陳元張口之前,怯生生顫抖著說道:
“陳元,我一直盯著獸夾呢,可連個兔子的影兒都沒見著你歇著,我繼續守著就行”
“要是今天還沒抓著兔子,你回去打我的時候輕點兒……行麼?”
看陳元沒作聲,她又怯生生補了一句,生怕觸怒了這位在她眼中比野獸還要嚇人的丈夫。
陳元沒說話。
隻是起身簡單環顧了一下四周。
醒了酒。
陳元腦海中的記憶也在慢慢蘇醒。
一覺醒來,他竟是穿越到了1980年東北的大興安嶺。
眼前人是自己的媳婦兒秦素。
遠處死死盯著自己的黃狗是秦素打小養著的阿苦。
這年頭不禁漁不禁槍,大興安嶺的山裡更是麅子野豬遍地跑,人參鹿茸吃到飽。
東北地區還有著官方背書,提倡打獵除害。
原主家裡還是幾代單傳的有名獵戶。
又娶來了這個城裡來的漂亮媳婦兒。
雖說父母早亡,但已然成年,本該如魚得水,和祖輩一樣成為十裡八鄉有名的獵戶。
但原主不但遊手好閒,獵戶的本事一點沒學不說,還是個酗酒打老婆的爛賭鬼。
隻幾年,就把家裡的積蓄敗了個乾淨,把秦素帶來的嫁妝都輸了個底掉,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全靠秦素求爺爺告奶奶的到處借錢才勉強過活!
實在窮得餓得沒了辦法,又老被同村人戳脊梁骨,原主才想著上山碰碰運氣,還放下狠話要獵一頭野豬回來給村裡人看看。
這一打就是三天!
但原主哪兒懂什麼打獵?
他一上山就把侵刀和弓往地上一丟,自己裹著家裡唯二的兩套沒抵了債的破破爛爛的棉襖找地方歇下,逼著穿著單薄的秦素去布陷阱打獵!
秦素對這些更是一竅不通,還是個身弱女子,自然是徒勞無功。
前兩日更是一回家就被自覺丟了麵子的原主一頓毒打!
陳元暗裡啐了一口。
心裡尋思著原主死得不冤,陳元便緩緩站起了身子。
脫了最外層的衣裳,陳元剛想給秦素披上,就看著秦素條件反射般抬起一條滿是淤青的藕臂擋住臉,蜷著瘦弱的身子蹲在雪裡止不住地顫抖。
秦素嘴唇翕動著:
“你穿我不冷我真的不冷”
顯然是被陳元的反常嚇得夠嗆。
“讓你穿你就穿著!”
陳元嗆了一句,就把衣裳蓋到秦素身上。
也不是他刻意凶秦素。
他知道,原身給人留下的印象不是這麼容易改變的。
強硬一點反而才能讓秦素更容易接受自己的好意。
也少了很多解釋的麻煩。
隨即,陳元便自顧自走到了另一處的樹下,撿起地上的夾子擺弄起來。
這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情。
家裡最後一口糧已經在昨天被吃光了,秦素也把能借的錢都借了個遍。
若是今天還是空手而歸,那回去就隻能吃土牆上掛的幾串紅辣椒和大頭蒜了!
秦素疲餓了這麼久,再餓下去肯定受不住!
不過好在。
陳元對於漁獵方麵,還是頗有幾分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