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提著褲腰帶站在花叢邊,顯然是想偷個懶,就在這裡方便一下,卻一眼看見了伏在花叢中的一道人影。
那人大駭,縱身往後一跳,卻被自己已經褪下的褲子絆了一下。
虧得他身手敏捷,踉蹌了兩下,卻沒有跌倒。
但他張嘴欲呼的喊聲,卻也因為這一絆給噎了回去。
待他站穩身形,正欲再喊,楊沅已經像竄出洞的一條飛蛇,一掠而起。
楊沅左手疾探,在那人呼聲出口以前,手刀便狠狠地戧進了他的喉嚨。
“噝……”
那位不知名姓的殺手仰麵朝天地倒在地上,喉嚨裡噝噝地出氣,但人顯然已經掛了。
人,死了,死的乾淨利落。
楊沅心念一轉,正想把人拖進花叢隱藏,忽然想起那些巡夜人帶了獵犬。
他若隱匿於花叢之中,借花草氣味尚可隱藏自己身上的氣息。
可血腥味兒,怎麼可能瞞得過獵犬的鼻子?
棄屍不顧,繼續潛入?
那樣的話,隻怕不等他成功潛入內宅,找到齊雲社三巨頭之一,巡弋的人就會敲響警鑼。
內院就得被殺手們團團包圍,他將插翅難逃。
就此退卻?此後這裡必然會加強戒備,他再想潛入可就難了。
甚至,作為一個剛剛滲透進來不過半個月的新人,他將是最大的可疑目標。
“噝……”
楊沅頭疼起來,這個時候該怎麼辦?
按照估算的時間,那隊巡弋人員就快到了。
楊沅心念電閃,一縱身,便掠向那道打開的門戶。
“咣啷!”
房中光線更難視物,隻能隱約看清各處的輪廓。
楊沅不清楚房中有幾個人,也不清楚剛才被他殺死的人睡在第幾張床鋪上,
他隻看清一張床榻的輪廊,便揮刀撲了過去。
結果,地上竟放著一個馬紮,楊沅一時無法看清室內環境,一腳把它踢倒。
“誰?”
室中陡然傳出一聲低吼,楊沅心中一寬,隻有一個聲音,這房中隻睡了兩個人。
外邊已經結果了一個,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楊沅一陣風般卷了過去。
“呼~~”
床上猛然驚醒的殺手看見一道黑影掠來,想也不想,雙腿一蜷,複又一蹬,雙手也同時用力一拋,一張床單就旋轉著向楊沅罩去。
接著那人一個翻滾,就貼著榻沿摔下地去。
“嗤啦!”
刀鋒裂帛,楊沅手中的刀隻是遲滯了刹那,便破開被單,剁到他的枕頭上。
枕中的蕎麥皮登時飛揚起來,而那殺手已經趁著爭取來的這刹那功夫,滾落地麵。
他身子剛一挨地,便團身向前一個翻滾,一個兔子蹬鷹,上半身還躺在地上,雙足已狠狠地蹬向楊沅的小腹之下。
楊沅一刀不中,便已抽身疾退,與此同時,掌中一口刀“夜戰八方”,刀風呼嘯。
那人用了類似地趟拳的狠辣招式,卻沒想到楊沅動作如此之快。
他一條腿被楊沅一刀砍中,頓時劇痛入骨,不由大叫了一聲,腿上力道便是一泄。
楊沅現在可是“惜命”的很,眼前這人雖名不見經傳,卻是一個殺手,天天研究如何殺人,被訓練如何殺人的人。
楊沅沒和什麼人交過手,他隻和大哥切磋過,真正接觸殺人技,也不過就是一年的光景。
楊沅不覺得他在平等機會下,和一個從小研究如何殺人的殺手較量仍有勝算。
更何況,巡邏的人就要到了。
所以,既已搶占先機,楊沅片刻不退。
他已確定了對方的位置,也清楚了對方手中並無兵器,
因此一口刀由夜戰八方,陡然化作力劈華山,刀鋒狹著風雷之勢,便呼嘯而下。
那殺手顧不得腿上被砍了一刀的劇疼,旋身擰腰,就要使一個“懶驢打滾”逃開。
可他身子剛轉過一半,髂骨上就被一刀剁了下去。
手刀雖輕,也是考慮了破甲能力加以設計的,砍一塊骨頭又怎麼了?
楊沅“哢”地一刀,生生把那人半個骨盆都給劈成了兩半,
疼得那殺手大叫一聲,登時暈了過去。
遠處正走來的一隊巡弋人員中,前方牽著的獵狗突然身子一矮,便大聲狂吠起來。
那群夜巡人員頓時警覺,紛紛拔出兵刃。
牽著獵犬的人一鬆繩索,喝道:“去!”
那獵犬便像一道箭似的向前竄去,眾巡夜人緊隨其後。
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條獵犬正向一個人不停地發起攻擊,同時發出憤怒的咆哮。
就見那人手中寒光一閃,那狗突然嗚咽一聲,踉蹌倒在了地上。
接著,就見那人一瘸一拐,瘋狂地逃向外牆。
“快追,快追!”
“當當當當……”
警鑼聲,在後院裡響了起來。
訓練有素的殺手們紛紛從宿處衝了出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奔向鑼聲響起處,而是有條不紊地先把內院兒圍了,接著才輻射狀向外延伸著控製各處屋脊、道路。
楊沅一瘸一拐地奔向外牆,人剛一翻過牆頭,就陡然加速,敏捷如飛地狂奔而去。
當騷動傳到前院時,雜役房也被驚動了。
大胡子衝到門口時,發現睡在門口位置的楊沅已經先他一步,正站在門外抻著脖子向遠處張望。
大胡子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楊沅搖搖頭:“就聽見敲鑼了,半夜三更的,敲什麼鑼?”
跟著出來的唐侯臉色一變:“敲鑼?咱們齊雲社,怕是遭了賊吧?”
後邊陸續披著衣服往外趕的雜役聽了,便有人哄笑起來:“老唐,你開什麼玩笑?什麼賊那麼不開眼,敢來劫咱們齊雲錦標社?”
這時,楊沅的呼吸已經慢慢調勻了,他也淡定地笑了起來:“唐哥,你想多了吧?就咱們齊雲錦標社這麼多的英雄豪傑,哪個小賊敢來?”
後院裡,社副邸九州第一個趕到了側跨院兒,緊跟著是錄事魯臧。
社頭巴亭璋遲遲沒有出現,他的娘子萬氏剛剛省親回來,又是一個那般火辣嫵媚的婦人,今夜自然不會“太平”。
就算他們已經聽到了警訊,清潔整理,再著裝穿戴,也要費上一陣功夫。
邸九州和魯臧沒有等他,在十幾個手執火把,把院子裡照得亮如白晝的殺手簇擁下,兩人神色冷峻地勘驗著現場。
今夜負責值宿巡邏的那隊殺手統領則在旁邊向他們講述著所見所聞。
“那人受了傷,與阿黑搏鬥時,看著身形就有些彆扭,被我們驚走時,奔跑雖速,卻也是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