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弩”失竊一事,他才剛剛知道。
肥玉葉帶他去見鄭遠東,準備讓他接任“銜蟬”一職時,他才從鄭遠東口中知道他的前任為何垮台,他又將麵臨什麼。
此案的具體經過,他還一無所知,要等他去拜見主持這個案子的普安郡王時,才能了解細節。
不過,無所謂了。
在他決定要把“蟬字房”變成他的一口利刃的時候,這個案子他就“破了!”
破得了要破,破不了創造“條件”也要破!
……
“楊承旨,哈哈哈哈……”
突然有人不告而入,先叫他一聲,便哈哈大笑起來。
楊沅詫異地張開眼睛,就看到一個漂亮大姑娘,杏眼桃腮,近在咫尺。
那個大姑娘正笑靨如花地看著他。
一見楊沅睜開了眼睛,漂亮大姑娘便猛地往後一跳。
距離拉開,楊沅才看清,她頭戴紅纓鳳翅盔,身裹緋紅大官袍,雙臂藏在緋紅袍內,蔥白的手指露出來正扯緊了襟邊。
見楊沅向她望來,她便把袍襟左右一掀,得意洋洋。
就見她內著戰甲,腰圍抱肚,下穿寬口戰褲,外係膝帶,足著戰靴,腰懸佩劍,英姿颯爽的很。
楊沅愕然道:“劉副指揮?你這是……凱旋了?”
原來這個她,竟然是個他。
劉商秋跟腳底下踩了彈簧兒似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停地拗著造型,炫耀著他的一身戰甲。
“那當然,大獲全勝,哈哈哈哈!木提舉對我的戰功讚不絕口,對他以前的壓製深感愧疚。
他終於認識到,以我劉某人的文智武功,閒置不用那是大大地屈才了。”
“木提舉向官家為我請功的時候,還想升我的職呢。
不過,官家把我調到禦前弓馬子弟所,擔任兵馬鈐轄了。
木提舉這時才想起留我,他早乾嘛去了?哈哈哈哈……”
劉商秋一邊得意地笑,一邊晃著身子,腰間的佩劍搖來搖去的。
楊沅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咱們國舅爺的自我感覺真是良好的很啊!
人家木提舉就不能是終於找了個由頭,可以送走你這尊大佛?
不過,禦前弓馬子弟所的兵馬鈐轄,掌管禦前弓馬子弟所官兵的實權武官,正六品了。
到底是皇親國戚啊,我也有功,才升了一級,由從七品轉為七品官。人家直接連升兩級,從正七品升為正六品了。
劉商秋得意洋洋地道:“本鈐轄升了官,第一個就跑來告訴你了,夠意思吧?”
楊沅笑道:“那是當然,不如今晚就由小弟為青陽兄擺酒祝賀一番?宋家風味樓怎麼樣?”
劉商秋矜持地擺手道:“改天吧,我還沒告訴玉腰姑娘呢,我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劉商秋說完,便按著劍,邁著八字步,威風凜凜地走了出去,跟要唱大戲似的。
敢情他跑到樞密院來晃悠這一趟,就為了向楊沅炫耀他升官的事。
楊沅不禁啞然失笑。
一個恩平郡王趙璩,一個國舅劉商秋,這都是懷抱赤子之心的人呐。
雖然這二個人的人生選擇不儘相同。
趙璩是身邊人個個都希望他振作,他卻隻想躺平;
劉商秋是身邊人個個希望他躺平,他偏偏想振作。
但兩個人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劉商秋做“禦前弓馬子弟所”的兵馬鈐轄,於楊沅而言,這是一個好消息。
機速房是管理機構,文職人員。
需要帶隊出去做什麼事的時候,都是要從“子弟所”那邊調兵聽用的。
劉商秋現在統率“禦前弓馬子弟所”,那對楊沅自然便利最大。
劉商秋這一來,楊沅也不禁動了回青石巷一趟的念頭。
雖說現在肩上壓著兩件重擔,但都不是急得來的事情,不如先回去一趟。
楊沅剛剛生起這個念頭,就見門房老秦在簽押房外探頭探腦地看進來。
楊沅揚聲道:“什麼事?”
門房老秦連忙點頭哈腰地進來,賠笑道:“楊承旨,是這樣的,早上有人到樞密院門口尋你,小的沒敢打擾楊承旨,這眼看快到晌午了,尋思楊承旨應該不太忙了,這才來傳話。”
“哦?是誰找我?”
“那人自稱是左一北廂廂公所的所由,名叫薛良。說是有非常緊要之事,請楊承旨你有空時往陸家騾馬店去一趟。”
楊沅聽了不禁心中一動,薛良找他,想來是有官場中人要走“有求司”的門路了。
楊沅起身道:“好,本官知道了,有勞你了。”
楊沅說著,便往袍下一探,“蹭”地一下,摸出一罐茶來。
咳,這是昨夜興儘之後,從師師姐那兒拿的。
可憐他昨夜無處可去,後半夜是尋了一家客棧住下的,這捎回來的茶葉也還帶在身上。
“這有罐兒炒茶,味道不錯,你拿去嘗嘗。”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彆看老秦隻是個門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有用,楊沅倒也不吝給他些小恩小惠。
老秦一個門子,那些目高於頂的官兒們誰曾把他放在眼裡?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哎呀,這這這……小人怎麼敢,承旨你太客氣了,我這就是個跑腿傳話的小事兒……”
“拿著吧,不要客氣。”楊沅笑吟吟地把茶葉塞進他手中,便向外走去。
他本就想要回青石巷一趟,如今正好先往“陸氏騾馬店”走一趟,看看薛良到底有什麼事,如果鹿溪能辦,正好丟給她,讓這丫頭多曆練曆練。
另外,昨夜安頓在騾馬店的姑娘們,也得儘快給她們安排一條出路。
陸亞在他手下做事,得了極大好處,老陸夫婦是一定不會要他店錢的。既如此,他也不好叨擾人家太久。
楊沅路過薛冰欣的簽押房,便想知會她一聲。
楊沅一推門,就見方治平和楚月江和兩個書令站在一張公案左右。
公案上一摞摞的甲曆簿冊,堆得足有半人高。
公案後邊根本看不見人影兒了。
兩個書令正衝著公案後邊,你一言我一語地介紹著什麼。
楊沅一見,心裡頓時一虛,趕緊躡手躡腳地走開幾步,這才健步如飛地去了。
薛冰欣察覺到有人進門了,她欠起屁股從紙堆後邊抻長了脖子,正好看到楊沅鼠竄而去的背影。
薛冰欣不免有些氣悶,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呀,給我壓了這麼多的活,我哪還有時間勾引他?
不過,這裡但凡有點閃失,就可能會葬送一隻潛伏在敵國的暗蟬,薛冰欣還真不敢大意。
再說,楊沅既然讓她全權負責這些事,那麼楊沅一旦不能破獲“馬皇弩”案被貶職,這“蟬字房”就順理成章由她掌管了。
這麼算起來,現在的辛苦,都是為她自己做的啊。為自己作嫁衣裳,得用心!
想通了這一點,薛冰欣頓時乾勁滿滿,認認真真地看起了那堆積如山的資料。
……
楊沅趕到陸氏車馬店,正枯坐院中喝茶的薛良一眼看到他,頓時大喜,連忙迎上前道:“二郎,你真真叫俺好找啊。”
楊沅笑道:“發生什麼事了,有這麼急嗎?”
薛良道:“俺怎生曉得有多急,那些大官兒們豈會把事情說與俺知道。他們隻會催命一般叫俺去請二郎來。
不瞞你說,昨夜俺都追到樞密院去了,可二郎你先走了一步,沒有碰到。”
“哦?是誰要見我啊?”
“當然是高都所和徐知縣。對了……”
薛良左右看了看,又壓低聲音道:“徐知縣那兒還有一個人,徐知縣和高都所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樣子,應該官兒更大。”
“哦……”
楊沅心道,徐海生這條線的上邊,關係最近的應該就是曹府尹了。
老曹不是已經如願升為戶部尚書了麼?這回他是要找貓還是找狗啊。
楊沅便道:“他可以急,我不必急,越急越容易出錯。
你等等,我先去見見你姐夫,交代點事情,然後回一趟青石巷,下午咱們再一起去臨安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聲雀躍的驚呼:“哦!是你,聖殿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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