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請進!”
房中傳出一個柔柔的聲音,楊沅信手推門,便見一個麗人站在屋中,似欲要上前開門,卻又躊躇站定的樣子。
楊沅一眼望去,便以為走錯了房間,忙道一聲:“失禮”,就要退出去。
那麗人急喚道:“楊掌房。”
楊沅一愣,定睛細看,這才認出,那麗人正是冷羽嬋。
他所見過的冷羽嬋,大部分時間是穿著公服,隻有中秋時曾見過她一回女裝,也是清水掛麵,化的素顏妝。
此時再看燈下的冷羽嬋,簡直是一朵菡萏,嬌豔欲滴,也難怪他一打眼,竟以為看錯了人。
她穿著絳紅裙兒鵝黃襦,身材高挑,腰肢婀娜。
頭發是時下流行的“女真妝”,頭上有鬟,斜插貓眼石的翠色釵子兩枝,大部分頭發如瀑般垂曳下來,從兩肩直垂到胸際,柔順光亮之極。
一時間便顯得發極黑、膚極白,唇極紅。
她身材高挑,容色清麗、氣質高冷,所以毫無一分豔俗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她應該懷抱一隻玉兔,肩上垂下桂枝,那才是真身本相。
楊沅頓時大感驚豔,看慣了冷羽嬋的清湯掛麵,她偶爾這麼用心一打扮,居然如此令人驚豔。
冷羽嬋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忸怩地道:“楊掌房?”
楊沅醒過神兒來,驚歎道:“這個雅間你算是選對了。隻有你這般驚豔之色,才配得上這明妃二字。”
冷羽嬋被他誇得心中歡喜,卻又有些羞澀,羞斂娥眉道:“沒有啦,人家隻說要一間清靜的雅間,這裡是店家隨意安排的。楊掌房請入坐。”
楊沅走前兩步,在桌前坐下,便見雅間不大,但一幾一案、一花一瓶,布設都極具匠心。
旁邊還有四扇的木屏,屏風上不僅有畫,還有龍飛鳳舞的一首詩詞。
“於闐采花人,自言花相似。明妃一朝西入胡,胡中美女多羞死。乃知漢地多名姝,胡中無花可方比。”
楊沅笑道:“李太白這首詩寫的好,簡直就似為今日之你所作。”
冷羽嬋道:“人家怎好攀扯李太白,聽說楊副掌房為了‘水雲間’女店主,邀得四進士為其作勢張聲,那才叫本事。”
這話,說著就有點酸溜溜的味道了。
她不想青春歲月白白流失,終於遇到一個心動的男子,不舍得就此錯過。
可是,她又是理智性的女子,一開始就考慮到了自己的處境。
她是宮中人,不得自由。所以,她和楊沅不可能有結果,雖是心甘情願交出自己,卻得不到任何回報,心中難免怨尤。
想那“水雲間”的丹娘,應當是楊沅的一位紅顏知己,縱然不能嫁他為妻,至少他對丹娘的嗬護關心,也不枉了丹娘對他的以身托付。
可自己呢,囿於身份,是絕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享受他的這種嗬護、關愛的滋味的。
楊沅瞟了她一眼,笑道:“我的事,你倒是打聽的明白。不過,我可沒有替丹娘寫過詩。要不,我為你賦詩一首如何?”
冷羽嬋驚喜地道:“當真?”
楊沅輕叩著桌麵,便朗聲吟道:“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醜;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春風樓上明堂裡,一枝桃花月滿天。”
冷羽嬋將他所吟詩句默默念誦兩遍,牢牢記在了心裡。
這可是為她所作的詩呢,隻屬於她一個人。
此詩初聽似乎有些不加雕琢,偏偏又彆有一番意味。
尤其那種字裡行間的疏狂之氣,叫她心儀不已。
而最後一句“春風樓上明堂裡,一枝桃花月滿天。”那分明就是在盛讚她的美貌了。
有這一句,她的心就知足了。
楊沅看了看四下,明明可以坐四五個人的桌子,卻隻擺了兩張椅子。
楊沅不禁詫異道:“沒有其他客人了麼?”
冷羽嬋心虛地道:“人家得以晉升,全賴追隨楊掌房一行,因此設宴款待,聊表謝意,倒不曾邀請其他人作陪。”
“說的也是!”
楊沅點了點頭,笑道:“冷副掌房要是邀請的話,不外乎就是肥掌房和薛副掌房兩人了。肥掌房對我一向不甚待見,還是不請她的好。”
冷羽嬋忍不住問道:“那薛冰欣呢?”
楊沅想了想道:“薛副掌房與我倒是相處融洽。不過,她現在隨遷於我的麾下,你若以謝恩宴邀她作陪,卻是難為了她,不請也罷。”
楊沅的意思是,薛冰欣是因為他此番立下功勞,騰出了位置,才得以升職的。
如果要說謝,那薛冰欣應該謝在冷羽嬋的前頭才對。
畢竟冷羽嬋是跟著他出生入死,一同海上作戰過的。
所以,冷羽嬋此番設宴相邀,不宜邀請薛冰欣,否則就顯得薛冰欣不懂事了。
可是聽在冷羽嬋心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她隻聽到了“相處融洽”,還有一句“難為了她”,心中便有些酸意。
果然,那小蹄子自己喜歡了楊沅,卻找理由騙我放手,她卻趁虛而入。
我真是太傻了!
等著吧,本姑娘今天就把被伱偷走的搶回來,看你得意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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