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見到楊沅時,她都是一副依舊懵懂的模樣。
唯其如此,她才不用麵對真正的自己,在楊沅麵前才能感覺自然一些。
現在楊沅離開了,她自然就不用再裝了,立刻就趕赴龍山倉,去找王員外。
從現在開始,她要全身心地投入生意打理,等楊沅回來時,她要叫楊沅為她的變化而大吃一驚。
而且,她有信心在楊沅遠離的這段時間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理清自己的情緒。
等楊沅歸來,她依舊是一位意誌堅定的聖玫瑰騎士,一位虔誠的信徒!
冷羽嬋知道楊沅將於今日遠航,隻是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公開,她不好出現在“拈花小築”。
而且她有公務在身,一時也脫不開身,所以沒有趕去相送。
對於楊沅的離開,冷羽嬋其實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的。
隨著丹娘這幾天高掛免戰牌,而楊沅這幾天又是火氣越來越大,便隻有她獨力應對了。
饒是冷姑娘有渦輪增壓的天賦異稟,也對付不了功力日漸深厚的楊沅,她都吃不消了。
她想休息,休息一會兒。
薛冰欣並不清楚楊沅的腿傷是假的,但她知道楊沅到鄉下養傷去了。
所以拿到那兩千貫以後,她本想馬上先去還楊沅一部分的,因為見不到人隻好作罷。
這一作罷,她的心態就變了。
這兩千貫就是全給出去,夠人家給她的股份錢嗎?
反正都還不上了,先還人家兩千貫,那也太矯情了。
不如……就先這樣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薛冰欣這樣想著,漸漸的便心安理得起來。
她卻沒有意識到,當她開始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個男人對她的饋贈時,那究竟意味著什麼。
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
楊沅是帶著鈴木太郎、王長生、老苟叔、計老伯,以及一大批工匠趕赴碼頭的。
暹羅商人坤泰和三上千雅,正帶著靠火長的沙掰(舒服)號、蓋火長的薩百敵(舒服死了)號,滿載珍稀大木,在澉浦碼頭等著他們的到來。
浙江渡碼頭上,楊沅稍做喬裝,隨在王長生手下那群工匠們中間,悠然走向正要啟航的海船。
另一邊,卻有一條從山陰來的官船正在靠岸。
喬老爺扶著船舷,一臉的生無可戀。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可是喬老爺實在想不出,他怎麼就惡貫滿盈了?
是!他不求上進、不思進取、不鑽營不朋黨!
是,他開了間當鋪,他還跟著寺院的大和尚們一起放貸賺利水。
可我怎麼就惡貫滿盈了呢,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喬貞想不通,他委屈!
仔細想來,似乎所有的不幸,都是從他遇到假王二、真楊沅開始的。
如今雖然來了臨安,可他畢竟和楊沅分屬不同係統,他隻希望,以後永遠都不要再遇到這個人,再不用跟他打交道。
哎!曹泳也是以轉運副使為跳板,被提拔為臨安府尹的。
可曹泳背後有秦相支持啊。
他喬貞沒有後台的,以後在臨安的日子,可怎麼辦?
喬貞越想越悲傷,隻覺前途一片黑暗。
臨安府的官員在碼頭上恭候著他們的新任正印官,接了喬貞後,便把他和家眷先送往知府衙門。
走過臨安府南院東牆下,看到告示欄裡貼著榜文,喬貞站住腳步,微笑道:“這是今科發解試的榜單?”
教育,也是一方主官政績的重要考核條件,喬貞必須得表現出充分的重視。
隻是,他一看那榜單第一名的名字,眼前就是一黑。
臨安府司法參軍事劉以觀殷勤地介紹道:“這位新科解元,現為樞密院機速房官員。
哦,他家的大宅子就在咱們府衙斜對麵的仁美坊。”
喬貞一聽,腦瓜子嗡嗡的。
臨安府通判笑道:“此事容後再說,咱們先把府尹的家眷送去內宅,再請府尹赴接風宴。”
臨安府主簿笑道:“是極,是極。喬府尹,咱們這接風宴,就設在小食神的風味樓。
啊哈哈,這位小食神宋姑娘,就是楊解元的未婚妻子,你說這事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