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叫他放手,他又舍不得。
興儘之後,孔彥舟躺在榻上,百般糾結之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妙計。
孔彥舟對他至今還叫不出名字的侍妾問道:“你那女兒……可是你親生的?”
那侍妾正跪坐在一旁,給他清理著身體。
聞聽此言,那侍妾既感詫異,又有些委屈。
她低聲答道:“妾身十三歲時就被老爺帶回府中了,從來就隻有老爺您一個男人,這女兒自然是親生的。”
孔彥舟目光一冷,叱道:“胡說,你這女兒,明明是亂世中拾到的一個女嬰,好心將她養大。”
那侍妾一臉茫然,急忙辯解道:“老爺,女兒的的確確是妾身的親生骨肉,是妾身和老爺……”
孔彥舟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拎到身邊,目光陰冷地道:“老夫說的話,你難道沒有聽清楚?還要老夫再對你說一遍?嗯?”
“老爺伱……”那侍妾忽然明白過來,雙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她不敢置信!
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殺人如麻,凶殘酷虐毫無人性。
可她沒有想過,這個披著一張人皮的畜生,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能動了邪念,而且還要無恥地逼她這個親生母親幫他遮掩。
孔彥舟的大手緊緊地扼著她脆弱的脖子,森然道:“聽懂老夫的話了麼?你那女兒,可是撿來的棄嬰?”
那侍妾被他扼得快要喘不過氣兒來了,她的臉憋的通紅,再持續片刻,必然窒息而死。
她隻能吃力地答道:“妾身……明白了。女兒……是妾身……撿來的棄嬰……養大的。”
“哼!”
孔彥舟滿意地鬆開了手,他那侍妾立即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毫不懷疑,剛剛隻要不肯順著孔彥舟說話,她一定會被活活掐死。
“明日,你就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吧。”
孔彥舟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蛋兒,淫笑道:“明晚,老夫收她入房。出去吧!”
孔彥舟休息時從來不讓女人陪宿的。
因為他的女人幾乎都是搶來的,其中不乏剛烈者,曾經他是遭到過夜襲暗殺的。
那侍妾乖乖地答應了一聲,替他收拾停當,這才穿上衣裳,吹熄了燈燭,悄然退了出去。
隻是一想到那有悖人倫的禽獸之舉,那侍妾便心如油煎。
她雖然畏懼孔彥舟,可那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思來想去,見正室夫人房間的燈尚未熄滅,她終於鼓起勇氣,叩響房門,進入夫人寢室,跪在了她的麵前。
聽了侍妾的話,夫人也是大吃一驚。
她知道孔彥舟是個畜生,隻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畜生。
在本來的曆史上,這孔彥舟還真就用了這個借口,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如願收了房。
而且他如此畜生行徑,竟然未受天譴,五十五歲時他是病故於汴京的,死後還得到了完顏亮的褒獎與厚葬。
孔彥舟的這位正室夫人在家中一樣毫無地位,如果忤逆了孔彥舟,照樣是想殺就殺。
雖然此事嚴重有背於她的良知,可她能給那侍妾什麼幫助呢?
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頹然坐到榻上,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主意來。
她記起孔彥舟今晚忽然有了興致,要逐一見過他女兒的原因了。
是為了獻媚討好越王府一位甚受器重的大謀士吧?
作為孔彥舟的正室夫人,此前一家人住在龍泉古城的時候,一切對外接觸應酬,都是由她負責。
因此,她比家中其他女子多少更了解外界的信息。
一位在越王府甚受器重的大謀士?
那應該是上官駱吧?
由於楊沅冒用的是完顏弘康的身份,大宋使節楊沅早就神隱了。
而且他不管去哪兒,身邊都帶著上官駱。所以,夫人能夠對號入座的,也就隻有上官駱了。
想到這裡,夫人咬了咬牙,沉聲道:“妹妹,那畜生的為人,你我都清楚。
但凡他有什麼想法,就算是他親爹親娘複活,又有誰能阻止他?”
那侍妾聽了,絕望地萎頓在地。
夫人道:“不過,那畜生今夜忽然來了興致,要見見他所有的女兒,本是為了要送一個去討好越王府的一位大謀士,那位大謀士名叫上官駱。
你若是有機會見到此人,央求他指名討要你的女兒,想來那畜生也是不敢得罪他的。
這便是你女兒唯一的機會了。也唯有如此,那個畜生才不會遷怒於你。”
“上官駱,上官駱!”
那侍妾喃喃地念了兩聲,爬起來給夫人重重地磕了個頭。
她哽咽地道:“多謝夫人指點,若能脫此一劫,妹妹和女兒,一輩子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夫人幽幽地歎息了一聲,喃喃地道:“一輩子啊,一輩子,真是太長了。”
夫人黯然淚下道:“這蒼天怎就不開開眼,收了這沒人性的畜生啊?”
……
楊沅所在的大院落裡,此時楊沅正身在上官駱的房中。
上官駱趴在榻上,小衣被掀起,後腰處敷了藥的傷處,布條也已經解開。
他的傷處已經長出了嫩紅的肉芽,不用再敷藥了。
楊沅把燈放回桌上,欣然道:“上官先生,你這傷已經好多了。
這幾日隻要你不是奔跑縱躍,尋常行走的話都沒問題,不會掙裂傷口了。”
上官駱鬆了口氣,說道:“如此就好。不然,接下來世子謀取上京,學生便無法追隨左右為世子謀劃了。”
楊沅笑了一聲,替他放下了小衣,秋夜已經有些涼了。
上官駱在生死關頭,竟然肯舍命為他擋刀,這是他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
待上京事了,把完顏驢蹄扶上大位,以便金國繼續亂下去,他就要功成身退。
可是現在,他萌生了把上官駱帶回大宋的想法。
可是,上官駱會跟他走嗎?
他不確定。
人與人的追求是不同的,一個可以為他擋刀的人,也未必就會追隨他的理想。
阿裡虎想要的隻是一個肯養她、肯疼她的男人,所以楊沅可以毫不猶豫地決定是否帶她一起走。
像烏答有珠珠那樣的女人,他們之間就隻能是一段露水姻緣了。
因為珠珠不缺一個家,也不乏養活自己的手段。
她的追求,並不在於一個家庭或一個男人。
身為一個世襲的薩滿,她追求的是失去的榮耀,是女巫的再度輝煌。
那麼,上官駱想要什麼?他追求的是什麼?
楊沅想,今夜或許可以和他秉燭長談一番。
如果他所追求的自己可以給他,那麼楊沅就可以在他麵前變回楊沅。
如果他所追求的自己給不了他,那麼楊沅就隻能還是“完顏弘康”。
這段生死之交,也隻能長留北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