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兵馬,但凡看見有門前懸掛“金魚燈”的人家,就不得入內騷擾。
“現在我們不能大量收集車輛和騾馬,不然恐被完顏晏察覺。待小王爺取了上京城之後,我們再儘快出去搜羅吧。
到時候,記得把金銀珠寶等貴重財物,全都壓在各輛大車的下麵,上麵放些不甚值錢的物件兒。”
王二彬事無巨細地對夫人和內外管事交代了一遍,抬頭看了看天色。
一輪彎彎的月亮,已經悄悄爬上了樹梢。
“好了,你們守好家,今夜城中大亂,切勿出去。”
王二彬整束冠戴,扳鞍上馬,便急急向南城而去。
……
夜深沉。
南城城頭,一盞紅燈忽然高高地挑了起來,在空中緩緩畫了三個圈兒。
早就吃飽喝足、束甲牽韁,做好了進城準備的六千精騎,立即在左右騎將的率領下,悄悄潛出了營盤。
南城這邊一共有三道城門,每一道城門後邊,原本都是用巨石堆死的。
即便你能用撞城車撞爛城門,也還是進不去。
因為那城門洞裡,已經被條石堆滿了。
但是,從今天下午開始,南城的這三座城門下,就已經開始組織人馬搬開巨石了。
此時,隻需把粗大的門杠一抬,厚重的城門一開,城外大軍就能長驅直入了。
孔彥舟親自率領兩千精騎,和“李尋風”的兩千人馬,從南城中門而入。
左騎將郭攸之和右騎將嚴士鐸,則分彆負責從南城左右兩道城門進入。
他們都很謹慎,城中降將打開城門後,他們先派了一個謀克,領了一個百人隊,先行進入城中。
在確認甕城上下沒有埋伏,守軍將領已經帶領他們的部下,把兵器放在了城上,士兵則在城下列隊受降後,三員大將才一揮手,大軍源源而入。
西城有兩道城門、東城有三道城門,也和南城一樣,在發生著同樣的事。
而北城內外依舊一片寧靜,對此毫無察覺。
東城和西城乃至孔顏舟進城的南城區域,將會由各個部落接管。
在圍困上京期間,各部落都是留用了步兵,馬匹在這兒用處不大,還得運輸大量草料供給,實在沒有必要。
因此,機動力最強的人馬,就是“李尋風”的這兩千精騎,以及孔彥舟的六千騎兵了。
從南城到北城,有筆直貫穿的三條大道。
這三條大道,也是上京城裡最寬敞的三條主乾道。
城門一開,三路騎兵蜂擁而入。
王二彬等降將還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向導,領著他們,沿著宵禁中一片冷清的長街緩緩前進。
長街行至一半時,三路騎兵便突然點燃火把,三條火龍凶猛地撲向北城。
“殺!殺啊……”
孔彥舟手持雙刀,一臉亢奮地衝在最前麵。
那副瘋狂的勁兒,不像是要去打仗,倒像是要去撿錢、搶女人。
蹄聲如雷,頓時驚動了北城守軍。
但是北城守軍從未想過,敵人會從身後來,
北城守軍要麼正在城牆下的兵營中,要麼正在城牆上警戒。
這突如其來的人馬,著實叫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雙方甫一接觸,孔彥舟的兵馬就憑著快刀快馬,殺進了他們倉促組成的防線。
脆弱的防線被衝個了稀爛,孔彥舟的人馬一直頂進去三條街,雙方這才展開激烈的巷戰。
孔彥舟打仗一貫凶猛,他的親兵作戰風格也如孔彥舟一般。
百餘騎親兵,追隨在孔彥舟左右,結陣衝殺,見人就砍。
他們以騎結成一隊,縱橫衝突,相互呼應,猛衝猛打,如入無人之境。
孔彥舟揮舞著雙刀,刀光如雪,縱橫激蕩中簡直是所向披靡。
手起刀落間,必有一道血光竄起。
在孔彥舟縱馬衝突之後,留下的是一地的死屍、鮮血、殘肢、斷臂……
孔彥舟平生所好者有三,一是斷人頭,二是擄人女,三是攢金子。
這一番廝殺,殺得他好不通快。
隻是,畢竟快五十歲的人了,他的體力較年輕時候已經大有不如。
暴發力雖然還在,可卻已經不大持久。
廝殺一陣後,孔彥舟漸漸氣粗,便放慢速度,讓他的親兵頂到了前麵。
孔彥舟停馬縱目,向四下望去。
雖然夜間視線不清,但是從門楣的大小和飛簷鬥拱,也能分辨出,這左右鄰街,都是豪宅。
北城居民依附於皇宮,居住於此的自然都是權貴人家。
孔彥舟貪婪地舔了舔嘴唇,就想隨意闖進一戶人家去。
大戶人家必有美色,他已經殺累了,可心中那種亢奮的快意還沒有發泄出去。
既然不能繼續體驗快刀入體的快感,他還可以用彆的方式發泄出來。
孔彥舟一提馬韁,盯住了道左一戶人家,那朱漆大門左右,矗立著一對石獅。
這戶人家,必是權貴。
孔彥舟把血淋淋的長刀往“得勝鉤”上一掛,抬手笑指朱門,大笑道:“來人啊,撞開門戶,把裡邊的男人全都給我殺……”
“了”字尚未出口,孔彥舟突然心頭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種久經戰場培養出來的直覺,讓他瞬間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危機。
孔彥州沒有嘗試控馬躲避,而是立即把身子一歪,雙腳離鐙,就想滑落於馬上。
可是,這一箭不僅找了個最好的機會,而且還是一把兩石的硬弓射出來的。
兩石的弓已經是弓力的極致,再往上實際上已經是弩而非弓了。
兩石的弓,射出了一根兩尺的箭,箭從孔彥舟的左肋下筆直地貫進去,沒至箭羽。
箭尖穿透了孔彥舟的心臟,從他的右肋下冒出一截帶血的箭尖。
“啊!”
孔彥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原本就想滑下馬背的身子,“卟嗵”一聲,就跌了下去。
後麵不遠處,“李尋風”手中硬弓猶自顫鳴,就被他隨手一拋。
“阿曾,接著!”
在他身邊不遠處,就是王二彬派給他的向導阿曾。
阿曾聽他一喊,下意識地抬手,一把接住了“李尋風”拋來的硬弓。
“李將軍,你……”
阿曾的腦子正處於一團混沌之中。
他還想向“李尋風”尋求一個解惑的理由,“李尋風”已經指著他,一臉驚怒地叫了起來:
“我們上當了,他們詐降!”
完顏弘康這孩子看來是學不會腹黑那一套了。
雖然他努力做出一副驚怒交加的模樣,可他那上揚的嘴角,此時卻比ak都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