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押解俘虜的官兵們還是一臉驚訝地呆在那裡。
他們當然聽懂檢閱使說什麼了,可是不明白俘虜何來的“啟釁鬨事”。
官家可就在城樓上呢,這是不是檢閱使的一項亂命呢?我們要不要聽他的?
他們還在猶豫著,前邊老兵隊伍排尾的幾個人,可是把楊沅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雖然也不明白楊沅為何會下此命令,但他們對楊沅卻毫不懷疑。
因為,站在老兵隊伍排尾的人當中,就有宋老爹、計老伯和老苟叔。
如果說他女婿第一遍高喊時,宋老爹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那麼,當楊沅喊出第二遍的時候,他已大吼一聲,猛虎出柙般衝了過來。
楊沅正在交手的可是一個百姓裝扮的人。
一個百姓,為何要闖進獻俘隊伍和楊沅這位檢閱使動手?
笨理兒合計,宋老爹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所以,女婿讓殺人,那他殺就是了。
心中有惑?
等殺完再讓女婿給他解嘍。
這個瘸子奔跑起來,快成了一陣風,衝到近前,毫不猶豫地就一刀砍了下來。
緊接著,計老伯和老苟叔就衝到了。
他們三個一動手,那些老兵“呼啦啦”地就跟了過來。
他們大部分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們相信同為老兵的宋老爹、計老伯和老苟叔。
這種戰友之間的絕對信任,源於他們在戰鬥中養成的“敢於把性命托付給戰友”,心無旁騖地應對當麵之敵。
押送俘虜的新兵蛋子不曾經曆過這種生死相依的磨礪,比起老兵這種默契和信任可就差遠了。
他們還在一臉錯愕,老兵們已經衝過來砍人了。
好在這些年輕的禁軍士兵反應雖然慢了些,卻也絕不至於拔出刀來向他們的老兵前輩出手。
老兵不死,唯有凋零。
尚未凋零,便仍可一戰!
宋老爹飄忽一刀,楊沅當麵之敵正被楊沅手中的鎏銀寶刀晃得眼花,就被宋老爹一刀砍在了肩上。
“噗”地一聲悶響,宋老爹砍在那金人肩上的一刀馬上橫著削去。
與此同時,宋老爹低喝:“沅兒,他是金人‘血浮屠!’”
宋老爹一刀砍下,為軟甲所阻,馬上就知道對方身份了。
宋老爹又不是沒和血浮屠交過手,他不帶絲毫猶豫的便又一刀橫著抹去,削向那個“血浮屠”的脖子,同時大聲叫破了他的身份。
一刀橫削,血光迸現。
那“血浮屠”的刀尚未落地,被楊沅足尖一挑,便落入他的手中。
楊沅、宋老爹、計老伯、老苟叔同步向前,殺向挾著趙諶的另外三名血浮屠和第五浮屠。
趙諶站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臉色青白,渾身發抖。
楊沅激戰之中,低聲喝道:“嶽父,控製住此人,但萬萬不可傷他性命!”
宋老爹和計老伯、老苟叔根本不問為什麼,立即上前一步,將趙諶挾在中間。
第五浮屠紅了眼睛,厲聲喝道:“把人奪回來!”
金國奸細瘋了一般撲上來,但此時已經有更多老兵殺到了宋老爹他們身旁,與他們並肩作戰。
當這些老兵出刀砍人,金國俘虜開始激烈叫罵反抗的時候,那些押送的禁軍官兵不想殺也得殺了。
他們一動手,騰出手來支援宋老爹他們的老軍也就多了起來。
“糟糕!”楊沅忙裡偷閒,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這邊驚變一起,百姓們頓時大亂。
他們之前有多想往前擠,現在就有多想往外逃。
那兩個瓦子裡表演頂缸的伶人,登時被他們衝撞的有些站不住了。
好在兩個伶人收了李鳳娘不少錢,曉得她們是極富有的闊人家姑娘,生怕摔傷了人家吃罪不起,正拚命地維持著。
李鳳娘的親兵和趙寧兒身邊的侍衛也在拚命推擋混亂衝過來的受驚人群,所以一時還沒把她們摔下來。
但是兩個姑娘已經嚇得尖叫連連了。
楊沅一瞧那個疑似“欽宗皇太子諶”的人已經被自己嶽父控製,旁邊支援的老兵越來越多,使舍了當麵之敵,衝向二女。
楊沅一個“燕子三抄水”,脫離了交戰的雙方,身子騰空而起,踩著混亂奔跑者的肩膀和腦袋,就向即將摔落下來的趙寧兒和李鳳娘衝去。
第五浮屠高聲大喝的時候,水芙便動了。
原本肅立在那兒的水芙,忽然拔刀出鞘,以“八步趕蟬”的極快身法,衝向李顯忠背後。
人未動,刀已起,寒光凜冽。
宗陽宮城樓上,剛剛落座的官家趙瑗一抬頭,就見他身前一名典禮郎雙手一抬,似欲脫帽。
這是要做什麼?
趙瑗心中一奇,還不等他想個明白,就見那典禮郎雙手往烏紗帽翅上一抓,兩根鐵翅拔在手中,便向他當胸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