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縣境隧道,便是雪國。夜的底色變白了,火車停在信號所旁邊。”
女孩準確無誤的說出了龍川徹未給她看過作品裡的第一句話,龍川徹愣了愣轉頭看著對方。
剛剛自己有把稿子抽出來到正文部分麼?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女孩繼續說:
“一個非常精準的描述,‘夜的底色變白’,是在雪夜才能看到的景象。”
女孩望向窗外,此時正值黑夜。
很多人一說到雪夜,就會想到黑夜白雪、天地分明。
但這並不真實,隻是一種文藝上的想象。
在茫茫黑夜之中,黑暗籠罩一切,其實人是看不到雪的。大概隻有在農曆十五的晚上,月色最皎潔之時,才能有黑與白的強烈對比。
此時眺望遠山就是一片漆黑。
夜的底色變白,是因為火車的燈光打在了雪地上。
未說燈火又映照燈火,與後麵火車停在了信號所旁邊相對應。
女孩像老饕一樣咀嚼了兩遍,然後繼續說:
“如果你的稿子通篇都有這種水準,那你這篇文也很不錯。”
龍川徹前麵給了女孩一個很厲害的評價,這時候對方又從龍川徹的開篇的第一句文給了他一個也很不錯的評價。
男生挑了挑眉毛。
他此時穿著黑黝黝的青年裝,立在那裡好像一杆槍。
“不是不錯,是文章一出,天下文公俯首。”
龍川徹的下巴抬出一個略顯高傲的弧度,今村夏子頭疼的揉了揉鼻梁。
“你這家夥真是有夠自大。”
“我對我的作品很自信。”
“有多自信?”
少年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今村夏子準備放下的手僵在那裡。
三五分鐘後,咖啡館的門再次被推開。
清脆的搖鈴聲與風雪一同入內,推門動靜有些大的鬆枝木子朝四周歉意的笑了笑。
“龍川君呢?”
鬆枝木子一回來就在龍川徹坐過的位置上四處張望。
“你們才見第二麵,木子。”今村夏子有些揉了揉太陽穴,君這個扯呼後綴是熟悉的人才會用的。
留了一頭短發的女孩吐了吐舌頭,然後有些生氣的說。
“上次就算了,這次居然又跑了。”
龍川徹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對方在這等她,但是自己好友的性格一直這麼難搞,今村夏子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東西寄出去了麼?”
“寄出去了。”
“用的你的名字?”
“用的我的名字。”
雖然不管說多少次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鬆枝木子還是又問了一次。
“你真的要用我的身份去參加江戶川亂步獎?”
江戶川亂步獎,1954年為慶祝日本推理小說大師江戶川亂步60歲壽辰而設立的獎項,是日本推理小說的最高榮譽。
“不是參加,是去拿獎。”今村夏子很輕鬆的回應道。
“帶我這個體育生特長生拿小說獎,夏子你真是有夠囂張的哎。”
女孩看著文文靜靜的,但是從小跟對方一起長大的鬆枝木子卻知道在寫文說事上對方近乎狂妄。
她的那位在文部省的父親曾經給了她一個‘百年文壇,女子銜首’的批語。
“囂張?你看上的那個小哥比我口氣大多了。”
“他怎麼了?”鬆木枝子想起那個喝咖啡喜歡加很多方糖的同齡男生問道。
今村夏子合上手上的《追憶似水年華》說道:
“我剛剛問他看了我的書後,對自己的作品是否還有自信。”
女孩麵色古怪的看著自己的好友。
“你猜他怎麼說的?”
“怎麼說?”
今村夏子看向窗外,看向街道儘頭。
借著各個櫥窗透出的一點微光。
燈火向那裡延伸出一條筆直的甬道。
在那裡,剛剛離開的男生對著一個美婦人解釋著什麼。
解釋把她晾在了一邊,還是解釋為什麼回來晚了?
今村夏子不知道。
但是剛剛站在她麵前的那個男生,那個用佛家禪語回答她的龍川徹。
讓她感覺十分有趣。
“他說在21世紀的日本。”
今村夏子感覺街角那個美婦人有些眼熟,她邊思索邊將男生的話複述了一遍。
“逢佛殺佛,遇祖殺祖,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