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通推開門,站在簷廊上。
瞧著空中飄著的雪雨,被冷風迎麵這一吹,他打了個寒噤,卻將湧到了喉嚨口的咳意壓製了下去。
和入獄前相比,他蒼老了幾分,麵如金紙,臉頰蠟黃,就像是重病初愈。
出獄保住了性命,也並非一無所失。
身外物就不提了,家破人亡之外,他自身也有損失,修行了許多年的先天神意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並未歸還,現在,他不再是先天強者,而是墜到了開竅境。
比起一般的開竅境還不如。
哎!
歎了歎氣,孟神通整理一下頭上的鬥笠,將蓑衣裹得嚴實一下,再檢查了一下自己腰間的橫刀。
“咿呀!”
一側簷廊的門被推開,葉行雲走了出來。
“師父,你準備好了?”
瞧見孟神通,同樣頭戴鬥笠穿著蓑衣的葉行雲朝他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這才開口問道。
“嗯。”
孟神通點了點頭。
葉行雲原來是他的親衛,也是記名弟子,雖然獲得了八方風雷彙中州的傳承,最多也隻能踏入開竅境,除非娶了孟冰雁,成為孟神通的入室弟子,方才有可能在孟神通那裡獲得先天神意的傳承。
所以,那時候他隻能稱呼孟神通將軍,或者指揮使大人,不能叫他師父。
現在,孟神通落難,也就收了他為徒弟。
隻是,這個徒弟虛有其名,孟神通沒辦法賜予他先天神意,自己身上的先天神意已經失去,祖祠內的傳承神意觀想圖也不知所蹤,本來,那張圖還能使用幾次。
有點對不起自己這個弟子啊!
孟神通在心中歎了一聲。
“師父,這一次,我們要出城,前往槐莊,那個七殺邪教的神官原本是槐莊花子幫的一個底層人士,十年前,京城的第一次邪神祭祀案件也發生在槐莊……”
“當事人差不多死絕了。”
“上麵的人覺得那裡應該有點問題,讓我們去看看,為此,還特意請了欽天監的術士來幫手……”
說話時,兩人已經出了小院,在雨中的大街往前走著,一邊走,葉行雲一邊說著話。
孟神通沒有說話,沉默地走著。
堂堂指揮使現在淪為為一個巡城衛,還要聽昔日親衛的命令,自然是能夠少說一點就少說一點。
拒絕?
拒絕為朝廷效力,你難道心生怨望?
午時時分,兩人來到了一家野店,這家店鋪是外廠的一個據點,坐落在外城邊緣,沿著官道走十餘裡再轉入一條岔道走幾裡路便是槐莊所在。
前段時間,當地衙門清理了一次,住在那裡的花子們已經被趕走了。
這間野店就是彙合地,前往槐莊的並非隻有他們兩人,還有外廠的番子,六扇門的捕頭,以及欽天監的術士,他們要在這裡吃了午飯才出發。
孟神通和葉行雲趕到時,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店裡麵隻有幾張桌子,絕大部分都坐滿了人,桌麵上擺放著飯菜,騰騰冒著熱氣。
隻有一張桌子沒什麼人。
蒼正空穿著法袍獨自坐著,享受一大桌佳肴。
對於術士,哪怕是武師也會敬而遠之,能夠不近距離接觸那就不會靠近,儘可能地拉開距離方才安全,因為,你不知道他會用手段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中招。
即便是同僚,沒有熟悉到一定程度,也會像現在這樣。
畢竟,大家是臨時組隊,對蒼正空術士,他們也沒有什麼了解,萬一這家夥突然發起瘋來?
這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術士供奉靈神,飽受靈神壓榨,若是意誌脆弱,哪怕是不夠堅定,也都容易崩潰。
一個術士崩潰,對周遭的人來說就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