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世家眾多,原本他們定國公府,已經是在走下坡路的家族,但是誰曾想,皇帝突然看上了他們家的妹妹。
妹妹入宮做了貴妃,連帶著整個定國公府,也如同枯木逢春。
如今的定國公在朝堂之中擔任太仆寺卿,掌管著整個京城乃至全國上下的車馬運行;貴妃前些年也已誕下皇子,後宮地位穩固,無可動搖。
整個定國公府,便說是如日中天,又有什麼過分?
她眼神掃向祁雲渺。
上回逐流回家來,說裴家得了個不得了的女兒,在國子監裡年紀輕輕便把他的箭術都給比了下去,她還想看看是什麼路數,不想她們母女倆竟如此不識好歹,直接不應她的帖子。
不應她的帖子,就該得到懲罰。
新得的火狐毛皮暖意無極,定國公夫人舒坦地靠在椅子裡,麵色安寧。
然而,片刻過後,便有人來報,道:“夫人,裴相府上的公子來了,說是來接妹妹回家。”
“裴相公子?”定國公夫人睜開眼睛,微有詫異,“裴鏡宣?他親自來了?”
“是。”護衛道。
定國公夫人哼笑著諷刺道:“不是說他最是看不上這個繼母同妹妹麼?怎麼還親自來接人了?”
護衛搖頭:“不知,但的確是裴相公子沒錯。”
定國公夫人便又掃一眼風雪之中的祁雲渺。
祁雲渺今日是跟著宋家來的,她當然知道;宋家早晚會來尋她,她也知道。
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還是裴則親自來的。
她都沒見她整張臉凍到僵硬呢。
定國公夫人輕蔑地盯著祁雲渺。
祁雲渺也正遠遠地看著她。
自從站在雪地裡無法動彈之後,那死丫頭就一直在盯著她。
那眼神,定國公夫人知道,是不服輸的意思。
定國公夫人遂眯了眼睛,想起幾年前府中的一個小妾。
仗著有定國公的疼愛,於是胡作非為,肚子裡揣了個種,便想爬到她的頭上去。
她處置掉她和她的孩子的時候,她也是用這種倔強且不服輸的眼神看著她。
不過後來就好了。
調教好了,便就好了。
得知裴鏡宣到來的消息又過了許久,終於,定國公夫人才道:“把人給裴相公子送回去吧。順便告訴他,如若他日後不想再在家中見到繼母同妹妹,我有的是法子幫他。”
她的聲音絲毫不避諱,順著寒風鑽入祁雲渺的耳中,便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祁雲渺終於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隻是聽到定國公夫人的話,她的眸中依然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
她依舊鎮定地看著她,像是一隻從山野之中突然竄出來的雛獸。
雛獸初具尖利的獠牙,還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
祁雲渺抱著毽子,從定國公府裡走出來。
裴則站在門外等她。
見到裴則的那一刻,祁雲渺原本是想咧開嘴角笑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笑不出來,隻道:“今日多謝阿兄了。”
裴則蹙著眉心,顯然並不想聽到祁雲渺的道謝。
如若可以,他隻想祁雲渺一輩子都彆給自己惹麻煩,不需要他的照顧。
但是眼下顯然不可能。
他微有不滿地注視著她的眼睛,問:“東西都拿到了?”
“拿到了。”
祁雲渺從懷中掏出那隻孔雀羽毛的毽子,毽子完好無損,一根毛都沒少。
裴則看了看那隻毽子,想起宋青語剛剛回家同自己說的事情。
他站在原地,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看不懂這個膽大包天的繼妹。
“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給你收拾爛攤子。”他冷冰冰地和祁雲渺警告道。
祁雲渺也很無奈。
她知道定國公府的夫人也許不好對付,是以才叮囑宋青語,若是自己一柱香的時辰不曾出來,便喊裴則來接自己。
畢竟阿娘說過的,裴則隻是不喜歡照顧她,並不是真的會對她見死不救。
事實證明,她還是相當有先見之明的。
她靜靜地仰著腦袋,注視著裴則。
適才在大雪紛飛的天空底下站了有一刻鐘的時間,雖然祁雲渺的臉頰還沒有完全冰涼,但是雙腳已經差不多要凍到麻木。
她仰著腦袋,過了片刻,便隻道:“阿兄,我有點冷。”
“你怎麼不凍死了再喊人來尋我?”裴則反問。
祁雲渺吐吐舌頭。
裴則便轉過身,道:“既然冷,還不趕緊回去。”
他率先走在前麵。
祁雲渺見狀,自然是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隻是剛走了沒兩步呢,她突然見到,走在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
祁雲渺一時不察,腦袋撞在裴則的後背上。
她再度抬起頭來。
便見到麵前之人很突然的,竟開始解自己身上的大氅。
“阿兄……”
還沒等她說完話呢,一身白色的狐皮大氅便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飄帶係緊的瞬間,衣擺垂地。